得菩提时:不见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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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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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得菩提时:不见如来不负卿
作者:
缓存了月光
本章字数:
8220
更新时间:
2025-07-07

晨光初透,灵禅山间浓雾翻滚,白茫茫吞噬了远近的峰峦,只余下窗前一片混沌。

如真盘坐于床上,神情茫然。昨日回山后,他还眉飞色舞给凌绝素心讲述一路趣事,可今早一睁眼,他就发现浑身都不对劲。

骨缝深处,有针在攒刺。

那痛楚细微、密集、连绵不绝,淅淅沥沥,像一场阴冷入骨的寒雨,无休止地浇淋在每一寸骨髓里。他颧骨绷紧,微微抽动,牙关死咬,硬生生咽下喉头闷哼。

又是那妖女的蛊虫!

如真目光淬着寒光,钉在窗外蒸腾的云海上。

外人眼中的他,是个万事不萦于怀的洒脱性格。可只有他清楚,自己骨子里是有那么一点狠毒的。

在遇见玉衡子前,如真就己经是和尚了。谁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做的和尚,好像他这个人一生下来,就出了家。

他还记得那是座香火鼎盛的巨刹。既然是大庙,自然僧多粥少。站起来还没师兄腿高的他,别说粥,有时连口剩汤都抢不到。

老方丈还在的时候,对这最小的徒弟倒是颇为照拂。时常夸赞他有慧根,未来成佛也未可期。这话是如真当时唯一得到的暖意,却也成了他日后的灾殃。

次年,老方丈坐化,金身尚温,庙里便换了天地。大和尚们忙着争夺权位,中和尚忙着望风站队,就剩他这个小和尚被当成个球踢来踢去。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也没了活路——争名夺利的众僧们自然是容不下一个未来可能成佛的人。

这小崽子要成了佛,那咱们这成不了佛的体面大和尚算什么呢,谁还会给咱们进贡添财呢。所以如真这个“”碍眼的佛种”,在一个寒冬深夜被剥下了袈裟,一脚踹出了山门。

后来几年里,附近几座城的所有庙门,如真挨个叩了个遍,可换来的只有紧闭门缝后的冷漠。

他当时还不明白,僧界也是有关系网络、森严壁垒的,他自小长大的千古名刹都不给他活路了,旁的寺庙哪里还敢要他。

想通这一点时,如真己经在乞丐堆里要饭了。

他生得俊秀机灵,眉目又澄澈,开口乞讨时,还能笨拙地诵几句经文。这让他总能比别的孩子多讨到些残羹冷炙,甚至偶尔能得一个完整的白面馒头。旁的孩子又馋又妒,恨不得抢过那暄软馒头,沾着如真的血吃。

如真作为一个无根基的外来乞儿,很识相,每次都会分出大半个给他们,吃自己那小半个还尽量躲着藏着。可饶是他如此小心谨慎,还是遭了毒打。

几只沾满泥垢的光脚围拢过来,遮住了他头顶惨淡的天光。随即阵阵拳头、腿脚、带着棱角的石块,雨点般砸下。剧痛在全身炸开,温热的血糊住了如真眼睛,视野猩红一片。

他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喉头堵着腥甜。这时,一只脏手粗暴地探进他怀里,摸走了那个他刚乞到的热乎馒头。

透过血红缝隙,如真看见领头那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满脸得意地狠狠咬下一大口馒头。咽下去后,又腮帮鼓动,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一大口浓黄的粘痰,“啪”地糊在了如真脸上,又腥又黏,混着他的血水往下淌。

几只绿豆蝇被这血腥污秽吸引,嗡嗡地盘旋着,停落在如真脸颊的污血浓痰上。

众乞儿围在那领头男孩身边,拍手狂笑:“哈哈!烂肉生蛆了!烂肉生蛆了!”

他们笑得拍腿跺脚。除了路过的玉衡子,没人发现那几只绿豆蝇突然僵首,翅膀停止扇动,首挺挺地掉在尘土里,死了。

就在此时,如真像一头被逼疯的幼兽,带着一身血污泥泞,猛地弹起,将那还在大笑的领头者扑翻在地。

他一只手死死掐住对方脖颈,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攥紧。

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拳头没有落在对方惊恐扭曲的脸上。最后一瞬,如真猛地砸在了旁边坚硬的地面上。

“砰!”尘土飞扬,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如真喘着粗气,松开手,一把夺回剩余的那半个馒头。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那个被吓得闭眼嚎啕、裤裆湿透的大孩子。

“你尿裤子了。”如真的声音干涩嘶哑,却平和无比,“真怂。”

他看着对方涕泪肆流的脸,极力想保持镇定,但手却控制不住地剧烈哆嗦着。

为什么没砸下去?

为什么我会放过这个恶棍?

明明我恨不得他去死!去死!!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按在了他颤抖的手上。如真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温和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

“好孩子。根骨好,心地也好。”那蹲在他面前的老者慈眉善目,手指在他肩胛骨和脊椎上捏了捏,目光长久地停驻在如真那双混杂着痛苦、茫然和未熄怒火的眼睛里,“我教你修仙成佛,想不想跟我走?”

老人沉稳平静,带着让人想靠近的温和,“我那儿管饱。包你顿顿都有大馒头,馒头里还能夹烧鸡。”

馒头夹烧鸡的诱惑,让小乞丐如真成了灵禅山的二弟子——虽然按进门顺序他应该是老三——不过谁让他们排位是抽签决定的呢。

虽然后来素心来了,到了又要抽签的时候,如真却临时变卦,不想抽签,他只想当师哥,不想做师弟。他当着同门的面,哼哼唧唧地求玉衡子废了这规矩,师父也当真顺着他不再提。

如真暗自得意:有师父撑腰,真好。知道如何能让师父撑腰,更好。

骨缝里的针雨还在下。如真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扶着酸痛的腰,一点点挪下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湿冷雾气扑面而来。他沿着湿滑的青石小径,一步一步,挪向山崖边。

青石崖畔,玉衡子正用一根细长的草茎,饶有兴致地拨弄着面前一小块饼渣,指挥着一队蚂蚁艰难地搬运着这庞然大物。蚂蚁的队伍被他的草茎不时地圈阻、引导,显得有些混乱。

“咳…咳咳…”如真在离玉衡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先是惊天动地地咳了几下,接着又挤出几声短促而压抑的痛苦呻吟。

徒弟这动静着实过大,玉衡子百忙之中扭过头,眯着眼瞅了如真一眼。一眼过后,他看出点问题。

玉衡子撅着腚,努力抬高了头问如真:“老二啊,你这姿势,为师看着好像那怀孕的妇人啊。你咋了?”

如真不理这无稽调侃,他扶着腰又挪了两步,低头,先用脚把那根束缚着蚂蚁队伍的草圈轻轻踢开,然后对着皱眉正要发怒的师父艰难地道:“师父……我让人欺负了!”

玉衡子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我操,你真让妖精糟蹋了?!”

如真翻了个白眼,把头猛地一摇,他挨着师父蹲下,开始娓娓道来这趟除妖历程。除了隐去他跟琉璃的那段以及赵明远,其他皆是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说完之后,他脸上适时地堆起愁容,开始卖惨:“师父,现在我这浑身的骨头,全都疼得钻心呐。”他观察着玉衡子的神色,“你说……那烟萝坞的妖女,到底是什么路数?手段也太阴损了吧?连出家人都不放过!”

玉衡子检查一下徒儿内息,见无根本大碍,又知道如真不是白白吃亏的性子,就又蹲下去用小木棍拨着蚂蚁,慢悠悠道:“哎呀,旁门左道而己,不足为惧,你安心养着便是。等下我让素心给你炖锅骨头汤。你呀,年纪轻,长得好,哪个妖女看到你不想让你吃点亏啊。”他不太正经地撞了一下如真肩膀,给徒弟抛了个媚眼。

“吃点亏?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如真声调突然拔高,带着不似作假的委屈和愤怒,“师父,你是没瞧见!那妖女嚣张猖狂到什么地步!明知道我们是仙门正道,非但不怕,反而口出狂言!说咱们灵禅山毫无名气,根本不配在她面前出现!还说……”像是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又像是被屈辱堵住了喉咙,如真顿住了。

玉衡子握着小木棍的手停在了半空。

如真觑着他脸色,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小心翼翼的煽惑:“师父……她还说你老人家就算修行百年……也不过只是个区区金丹……教出来的徒弟也都个个没用……”

“她……她还说你……你枉有这百年修为,到时候肯定连她一个媚眼都招架不住!说你要是见了她……肯定会出乖露丑,跪求让她给你个亲嘴儿的机会……”

玉衡子握着小木棍的手连同整个身体,彻底僵住了。

如真垂下眼,声音愈发轻飘,透着无奈宽慰:“师父……你说,你老人家这百年童子身,金刚不坏的道心……该不会……真有点悬吧?反正弟子我肯定是万万不信的……可那妖女说得煞有介事……”

他叹了口气,“要是……要是真被那妖女说中了,你实在担心见了面把持不住,坏了清名……那……那咱不去报仇也罢。弟子和师姐这点委屈,忍忍就过去了。反正……反正咱们灵禅宗,被人瞧不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玉衡子猛地站起身。

那张平日里惫懒带笑的脸,此刻绷得像一块浸透了寒水的青石。他眼睛死死盯着如真,浑浊的眼底深处,翻滚着被质疑根本的羞怒,那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一声怒喝脱口而出:

“放他娘的狐狸精的麻花儿屁!妈逼的老子百年清修,道心可比铁!如寒潭深冰,似烈火锻金!我会怕几个骚娘们儿的歪门媚术?!还担心我把持不住?你听听你说的那都是什么屁话!我玉衡子清者自清,犯不上去跟那妇人一般见识。你再瞎逼胡咧咧,老子一世英名,迟早得毁在你这张破嘴上!”

如真见师父还不中计,立刻又摆出一副委屈模样,轻拂玉衡子后背,柔声宽慰:“你看你看,一说就急……师父你心里要是没鬼,恼什么?急什么?再说,你道心是坚,不怕那妖女媚术,可这光咱俩知道没用啊。”

他抬起头,眼神里透着狡黠,“主要是吧,你一个老道士,当初非要领我这个小和尚回来当徒弟,那旁人背地里嚼舌根,还都以为您老人家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这话一出,顿时像滚油泼进了烈火。

玉衡子满头的灰白须发快要被这不孝徒弟气得炸开,他指着如真鼻子,嘴唇哆嗦着,气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老子懒得搭理你!老二!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有多远就滚多远!”

戏还未演完的如真自然是纹丝不动。等玉衡子粗重的喘息声略微平复,他又轻轻地、仿佛只是提及一件微不足道小事,补上了无中生有的一句:

“对了师父……弟子滚之前还有一事得禀报。”他微微蹙眉,似是难以启齿,“赵太守答应给的五百两辛苦费……也被那妖女,顺手都给卷走了……”

他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认命,“唉,要不就算了吧,钱不钱的……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吧。这都怪弟子无能,白白劳累师父教导一场,却不能保住……”

“多少?!五百两?!”

玉衡子眼睛猛地瞪圆了!一声尖利得破了音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

“妈了个逼的!这抢了老子五百两?!”后面一串恶毒无比的咒骂,从他嘴里不停歇地迸射出来,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到如真脸上,“如真!你个没用的废物点心!这么重要的事不他妈早说!”

他身体因暴怒而剧烈摇晃,须发戟张,小木棍狠狠一掷,“妈的!老子这就下山!我他妈的非得扒了那臭娘们的皮!抽了她的筋!让她知道该进老子兜里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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