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报告。”谚翊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捕猎前的危险气息。
林哲立刻递上另一个更厚的加密文件夹。
谚翊翻开文件夹，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一行行文字，一张张照片。
报告极其详尽，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姜妍妘过去十五年的轨迹：从小镇考到云州大学，成绩优异；毕业后拒绝了多家知名律所的高薪聘请，毅然加入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正义之光”；经手的案子几乎全是胜诉率低、收费微薄甚至免费的“硬骨头”官司：为一个被拖欠三年工资的残疾建筑工讨回血汗钱；为一个长期遭受家暴最终杀死丈夫的妇女做减刑辩护（成功）；顶着巨大压力，代理一群被化工厂污染致病却求告无门的村民……
照片里的姜妍妘，穿着朴素干练的职业装，或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
在法庭上，她眼神明亮坚定，据理力争；在尘土飞扬的工地，她耐心倾听满脸皱纹的农民工诉说；在昏暗的城中村出租屋，她蹲在一个哭泣的家暴受害者面前，递上纸巾，眼神温柔而充满力量；在挂着“正义之光”牌子的简陋办公室里，她伏案工作到深夜，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沉静而专注……
其中一张照片，似乎是在一次胜诉后的简陋庆祝会上拍的。
她站在一群朴素的当事人中间，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紧紧握着手，脸上带着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眼底有光。
那笑容，那眼神里的光……如此刺眼！
谚翊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在硬质的文件夹封面上留下几道细微的凹痕。
伪装？如果这是伪装，那也太……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烦意乱。
报告里没有任何污点。
她的生活简单到近乎清贫，住在老城区一个不到六十平米的旧房子里，没有奢侈品，没有混乱的社交圈，唯一的“奢侈”可能是满屋子的法律书籍和卷宗。
同事评价她“温柔坚定，专业过硬，有原则，有韧性”。
她资助着两个贫困山区的孩子上学，定期去福利院做义工……
一个近乎圣徒般的履历。
这不可能！
谚翊的内心在无声地咆哮。这与他记忆里那个模糊的、怯懦的、抬脚踹向他的女孩形象，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强烈的违和感啃噬着他。他绝不相信！人性本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善良”，尤其是带着那样一个过去的人！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是更深层次的虚伪？还是为了掩盖什么？或者是……一种更高级的自我救赎表演？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一种更强烈的、想要彻底拆穿的欲望。
他需要更近的距离。他需要亲自去“考察”这所谓的“正义之光”。他需要站在她面前，用最锐利的目光，剥开她层层叠叠的伪装，看到她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底色。他要看看，当面对他这个“受害者”时，当那份伪善被置于审判台上时，她还能不能维持这份令人作呕的“光芒”！
“准备车。”谚翊合上文件夹，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林哲，望着脚下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城市森林。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身影，高大，挺拔，却像一座孤悬于繁华之上的、即将喷发的火山。
“去‘正义之光’法律援助中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姜妍妘。
他来了。
带着积攒了十五年的恨意，带着被空虚点燃的毁灭欲，带着撕碎伪善的冷酷决心，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承认的、隐秘而扭曲的期待——去揭开那层“光”的真相。
复仇的终章，将以一种全新的、更残酷的方式，拉开序幕。而他，将成为那个唯一的审判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