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那尊由顶级和田玉雕刻而成的微笑佛头，在灯光下散发着一种温润而又冰冷的光泽。
那张写着“何为佛？”的卡片，更是像一张来自地狱的请柬，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刚才还因为胜利而欢欣鼓舞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兽盯上后，深入骨髓的无声恐惧。
“妈的！是鸿门宴！”秦火舞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双美眸里再也没有了胜利的喜悦，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凝重，“这个老王八蛋比周扬那个笑面虎还要阴险一百倍！”
“不能去！林风，你绝对不能去！”苏晚晴的脸吓得一片惨白，她冲过来死死地抓住林风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他就是想把你骗过去！我们好不容易才赢了一次，我们不能再去冒险了！”
陈浩也缓缓地摇了摇头，他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作为曾经的“圈内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笑面佛的可怕。
“林先生，笑面佛这个人从不轻易出手。但他一旦出手，必然是准备万全，雷霆万钧。他既然敢用这种方式请你，就说明在他的那座山上，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你有去无回。”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赵雅婷，此刻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皱着眉头分析道：“这是赤裸裸的示威，也是一种心理上的试探。他想看看，你这个刚刚掀翻了他手下大将的‘新王’，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孤身一人走进他这个‘旧王’的龙潭虎穴。”
所有人的意见都出奇的一致。
不能去。
去了就是死。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林风却出奇的平静。
他的目光没有看那尊价值连城的玉佛，而是落在了那张写着问题的卡片上。
“何为佛？”
他轻声念出了这三个字。
突然，他笑了。
“你们都错了。”他看着众人摇了摇头，“这不仅仅是一个鸿门宴，它甚至都不是一个陷阱。”
“啊？”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风拿起那张卡片，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看穿了笑面佛所有的意图。
“你们想，如果他真的只想杀我，需要这么麻烦吗？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我们人间蒸发。但他没有，他反而送来了一份厚礼，还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不是在问我佛法，他是在问我，林风，你想做什么样的‘佛’？”
林风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是像他一样，做一个高高在上、笑里藏刀，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佛’？还是做一个任人宰割、慈悲为怀，最终被超度的‘佛’？”
“所以，这封请柬不是一个陷阱，它是一道选择题。”
“他是在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要么，向他臣服。带着我所有的才华和势力，成为他那座黑暗庙宇里一尊新供奉的、听他号令的‘护法金刚’，接受他的‘点化’。”
“要么，拒绝他。那就等于我选择与他为敌。那他就会用他那‘佛’的慈悲，来将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凡人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超度’掉。”
林风的这番剖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这个笑面佛太可怕了。
他的杀心竟然能被包裹在如此“慈悲”和“禅意”的外衣之下。
“那你更不能去了！”苏晚晴的声音都快哭了。
“不。”
林风摇了摇头，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我必须去。”
“拒绝他的邀请就等于我现在就选择与他为敌，那等待我们的将是他无穷无尽的、来自暗处的追杀。我们防不胜防。”
“只有去了，坐到他的面前，我才有机会看清他所有的底牌。也只有去了，我才能当面给他一个我们的答案。”
“我不仅要去，我还要一个人堂堂正正地去。”
他的决定不容置疑。
整个团队立刻围绕着这场“死亡约会”，开始了最周密、最紧张的准备。
赵雅婷动用了她所有的情报资源，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弄到了水濂山一号别墅的建筑图纸、周边的地形图以及笑面佛安保团队的详细配置。
陈浩和秦火舞则负责外围的接应和安保。
他们将自己最信得过的人手乔装打扮成游客、驴友甚至是情侣，散布在水濂山下的每一个角落，设置了数个观察点和紧急撤离路线。
而林风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夜。
他没有去研究逃跑路线，也没有去思考如何自保。
他只是静静地泡着一壶茶，思考着那个看似简单却又关乎生死的问题。
“何为佛？”
***
第二天，清晨。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红旗轿车准时地停在了公寓楼下。
林风换上了一身最简单的干净白衬衫和休闲裤，看起来就像一个要去拜访长辈的邻家青年，身上没有丝毫的杀气和戾气，只有一种返璞归真般的平静。
“林风……”苏晚晴的眼眶红红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等我回来。”林风对她，对秦火舞，对所有人，露出了一个让他们安心的微笑。
然后，他毅然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像一艘驶向未知深渊的孤舟，载着他，也载着所有人的希望和担忧，朝着那座云雾缭绕的、魔佛盘踞的山峰驶去。
苏晚晴看着那辆车在车流中越去越远，最终化作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祈祷着。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