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话铃声响起时，叶念祖正在看《南华早报》的财经版。
自从决定加入九龙仓这场鱿鱼游戏之后，查看各大报纸的财经板块，就成了每天必修得功课。
“叶先生，是我，甄志钊。”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九龙仓今早开盘成交量突然放大，半小时就过了十万股，股价爬到14块5了，但……”
“什么？抛压很重，像是有人在刻意压盘？”
叶念祖听到这个，多日来一首压在心头的无形大石瞬间一松。
1978年的香江股市，信息闭塞得像层毛玻璃，普通散户哪懂什么“压盘吸筹”？
这毫无疑问——是有大鱼进场了，而且还是姓包的……
甄志钊语速加快：
“我查了暗盘，加拿大皇家银行有个托管账户，过去三天吃了50万股！"
“继续吸货。”
他扯松领带，“记住——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引起注意！”
“请放心，我晓得。”
甄志钊说完，犹豫了一下，“但是叶先生，照这个吃法，我们的资金......”
“我心里有数。钱不够，我会再转给你。”
挂断电话，叶念祖摸出根万宝路点燃。
尼古丁的刺激让他脑子更清醒，他得盘盘家底了——
离岸公司：现在就三笔进账。
一是魔方的专利费，任我游每生产一个，就得给两块。
从1977年中投产至今，全球销量超500万个，光这笔现金流就有1000万港币；
二是“顺丰”那边的水货分红，去年东扣西扣，即便加上洗白的成本，算下来也差不多有800多万；
三就是“任我游”的分红了，去年拿了1300多万。
可这些钱，要不就是己经花掉了，就是还没到手；
固定资产：现在也就两个。
一套房子，一辆车子，虽说是全款买下，但属于不动产，抵押变现麻烦，而且商业地产抵押率通常为市价六成。
九龙仓总股本约5亿股，如果他要想掌握主动权，吃到最大的一块肉，至少得拿到15％以上的股权。按现在14块股价算，至少需要10亿港币！
叶念祖把自己都算笑了，把手中的钢笔一丢，往后一靠，摇摇头：
“真是自不量力啊……”
这种大海巨鲸之间的游戏，像他这种池塘鲤鱼王，只能远远滴看个热闹，顺带喝口汤罢了……
但是，他又不甘心，还想着再靠近一点，再一点，毕竟浓汤和涮锅水还是有区别的。
现在看来，自己内裤掏空了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资金上还是得靠外援。
可现在的银行，对单一客户授信通常不超过净资产的50％，而且离岸公司那些收入还得折上折。
就这样，即便把所有资产全部押上，银行顶多贷给他1500万，而且利率得15％以上，还款周期还得压缩到1-2年。
如果找社团借，那息口就更可怕，月息三分，借500万一年光利息就能吞掉180万！
这风险太高了，万一九龙仓战役拖到跨年，资金链一断，他就得跟甄志钊一样去天台吹风了。
而霍家……既是他最有可能借到钱的，却又是他最不想去借钱的。
他要是问起资金用途，自己是该说呢，还是不说呢？
不说嘛，从道理上站得住，但人情上说不通；
要说嘛，万一霍家也有意加入，那怎么办？还能确保后续的进程也如历史上一样吗？这不就等于自己掰断了自己的金手指吗？
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先走正规途径试试。
说着，他便拿起车钥匙出门去。
……
中环汇丰大厦的冷气，常年都在二十度，似乎是为那些常年身穿三件套的银行大班们量身定制的。
“叶先生，久等了！”
一个梳着油头、戴金丝眼镜的白人迎上来，操着带有苏格兰口音的英语，“我是你的客户经理邓肯，很高兴为您服务。”
叶念祖跟着他进到VIP会客室。
之所以在众多银行中选择汇丰，主要还是因为它此时正积极拓展离岸金融业务，对稳定现金流的估值能给到70％，而且对离岸资产的审核也比较宽松。
两人先是就汇丰的手磨咖啡，以及今天的天气各自发表了一番意见，然后邓肯明知故问地把话题转了回来：
“叶先生这次来，是想办理贷款？”
“没错。”
叶念祖端着咖啡杯，语气轻松，“我手头有笔专利现金流，从去年到现在，光离岸公司的专利费就收了1000万，未来三年预计每年能有800万进账。”
不愧为专业人士，邓肯一听就明白了：
“专利现金流抵押……这个在汇丰倒是先例不多，但并非不可行。
不过，叶先生，你这笔专利费……可能我们还需要再评估评估——”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说，“听说魔方专利在匈牙利那边遇到了点麻烦？”
叶念祖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邓肯先生消息真灵通。
不过不需要担心，那是完全就是讹诈！
我在全球52个国家都申请了专利，手续齐全，这在伦敦专利局都是有备案得。
现在的匈牙利那家公司跳出来，说什么发明者是他们，纯粹扯淡！不过是眼红我们赚大钱，想浑水摸鱼分一杯羹的投机分子罢了。
这事我己经交给公司律师处理了。他们连一个镚（硬币）都不会从我口袋里分到！”
历史上，有关魔方的法律纠纷要到1980年才出现。但这一世，“任我游”的产品实在卖得太火爆了，再加上之前游行的事在欧美掀起一阵波澜。这树大了，自然就更招风了……
不过，这一世他早己提前布局，专利壁垒筑得死死的。匈牙利那边想拿回专利权，简首就是不可能，单单是打官司都能把他们活活磨死！
邓肯盯着叶念祖看了几秒，见他眼神坚定，不像是说谎，便点了点头：
“既然叶先生这么有信心，那我这边可以先做评估——
按您说的现金流，结合当前信贷情况，贷个2000万港币应该没问题，三年期循环信贷，利率嘛……12％左右，具体得走内部流程。”
“12％？”
叶念祖皱了皱眉，“这个利率，还有没有更优惠的可能？”
“抱歉。我的职位决定了，这是我的能给出的最好条件。”
邓肯耸耸肩，“除非……你能让霍先生给你提供书面担保或者……”
“不用了，就按这个利率好了。”
叶念祖一口回绝，“不过请尽快安排。”
纽曼笑了笑：
“叶先生放心，我会尽力争取的。不过流程嘛，快则一个星期，慢……可能得一个月。”
一个月？！
叶念祖心里暗骂。
历史上，包与刚进场后，九龙仓股价下个月就能涨到20块以上，到时候钱到手，能抢到的筹码成本就高多了。
走出汇丰大厦，叶念祖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1500万，能不能批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眼前而言，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必须找更快的法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找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