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时请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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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色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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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谢幕时请哭泣
作者:
爱吃菜头疙瘩的胡老
本章字数:
15918
更新时间:
2025-06-20

京市舞蹈学院大排练厅。巨大的落地镜映照出十几名舞者挥汗如雨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汗水、松香和地板蜡混合的、令人窒息的熟悉气息。肖邦《离别》的钢琴旋律忧伤流淌,为下周的《吉赛尔》考核做最后的合乐彩排。

云晚站在舞台中央偏左的位置。她穿着黑色的练功服,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髻,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随着音乐的流淌,她轻盈地旋转(pirouette),足尖绷紧如弓弦,身体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的动作精准、克制,脸上带着属于吉赛尔初见阿尔贝特时那种精心雕琢的、羞涩而憧憬的表情。林岚老师抱着手臂站在角落,眉头紧锁,显然对云晚这种过于“完美”却缺乏灵魂的表演依旧不满。

云晚强迫自己沉浸在角色里。星辰坠落的画面,江雪翘即将回国的消息,顾淮瑾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这些如同附骨之蛆的念头被她死死压制在意识深处。她需要专注,需要拿下首席,需要这个耀眼的位置作为她复仇舞台的聚光灯。

音乐进入一个高潮段落。吉赛尔需要完成一个连续的旋转接大跳(Grae),从舞台后方冲向台前,表达少女陷入爱河的狂喜与不顾一切。

云晚深吸一口气,足尖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旋转着冲向台前!她的动作充满力量感,裙摆划出凌厉的弧线。

就在她完成最后一个旋转,准备跃起的瞬间——

“啪!”

一声脆响!顶棚一盏备用的大功率追光灯突然爆裂!碎裂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簌簌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舞者都惊得停下了动作!然而,更让云晚魂飞魄散的,是那盏爆裂的追光灯碎裂前,骤然亮起的、刺目到令人眩晕的血红色光柱!

那红光,如同地狱之火,瞬间吞噬了她的全部视野!

【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舞台】

十五岁的许星辰,穿着缀满亮片的洁白芭蕾舞裙,站在舞台中央高高的升降装置上。绚烂的舞台灯光下,她对着观众席的方向,露出一个羞怯又无比明亮的笑容。那是她精心设计的开场,一个融合了现代舞元素的、充满力量感的悬空arabesque(迎风展翅)。云晚就坐在台下第一排,手里捏着为妹妹加油的荧光棒。

音乐如流水般倾泻。星辰舒展手臂,足尖轻盈点下,准备完成那个标志性的下落旋转连接。就在那一瞬!

“咔嚓!”

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穿透了华丽的乐章!

云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时间被无限拉长,慢得令人窒息。她眼睁睁看着妹妹脚下那块小小的、本应稳固的支撑台板,毫无征兆地、彻底地崩裂开来!星辰脸上那纯净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巨大的惊恐取代。她像一片被狂风骤然扯离枝头的洁白花瓣,身体失去了所有依托,首首地、沉重地朝着坚硬无比的舞台地面——坠落!

一道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猩红追光灯,正正打在她坠落的路线上!

“砰!!!”

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

那抹刺目的白,被瞬间晕染开一片浓稠、粘腻、不断扩大的……猩红!像打翻了一桶最劣质的红油漆,肆意泼洒在神圣的舞台中央,刺得人眼睛生疼!

“星辰——!!!”

---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撕裂了排练厅的寂静!

云晚像是被那骤然亮起的红光狠狠烫伤,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猛地蜷缩起来!她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双原本平静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瞳孔放大到极限,倒映着那一片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猩红!仿佛再次看到了星辰身体下那摊不断扩散的、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猩红!

“不要……不要……星辰!星辰!”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声音嘶哑破碎,身体如同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踉跄着向后跌退,撞倒了旁边的把杆!

“云晚!”

“晚晚!”

惊呼声西起!排练厅瞬间陷入混乱!钢琴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云晚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厉鬼附身般的剧烈反应惊呆了!林岚老师脸色大变,急忙冲上前:“云晚!你怎么了?!”

云晚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世界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红!那沉闷的撞击声!星辰失焦的瞳孔!温热的血液浸透她双手的黏腻感!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像一只受惊的野兽,只想逃离这片猩红的地狱!

“走开!别碰我!”她猛地挥开林岚伸过来的手,眼神涣散而疯狂,声音带着濒死般的绝望,“血……好多血……星辰……救她!救她啊!”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朝着排练厅门口冲去!

“拦住她!”林岚急声喊道。

离门最近的几个女生下意识地想拦住她,却被云晚眼中那种骇人的疯狂和绝望吓得后退了一步。云晚撞开虚掩的门,像一道黑色的旋风,冲进了外面冰冷的走廊!

“晚晚!”林薇焦急地追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云晚仓惶凌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伴随着她压抑不住的、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咽。

---

一个小时后。京市西区,一栋隐藏在梧桐树荫后的、外观毫不起眼的灰色小楼。“静心心理诊疗中心”的铜牌在暮色中泛着低调的光泽。

云晚蜷缩在诊疗室宽大柔软的米白色沙发里,身上裹着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那身昂贵的雾霾蓝裙子在刚才的奔逃中沾上了灰尘,裙摆甚至被撕裂了一道小口子,透着狼狈。

一个小时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崩溃,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精神。此刻,她像一只被抽掉了骨头的猫,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只有那双从毯子边缘露出来的、紧紧交握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骇人的青白,泄露了她内心依旧翻腾的惊涛骇浪。

“云晚小姐?”一个温和而沉静的女声响起。

云晚缓缓抬起头。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的心理医生,苏瑾。一位西十岁左右、气质温婉沉静的女性。她穿着质地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和卡其色长裤,脸上带着职业性的、令人安心的温和笑容,眼神却锐利而包容。

“感觉好些了吗?”苏瑾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要不要再喝点温水?”她指了指云晚面前茶几上那杯冒着热气的温水。

云晚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不用了……谢谢苏医生。”她的目光有些涣散,不敢去看诊疗室里任何可能反光的东西,生怕再次看到那抹刺目的红。

“能跟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吗?”苏瑾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是什么触发了你?”

云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颤抖了一下。她闭上眼睛,那盏爆裂的追光灯亮起的猩红光芒,星辰坠落的身影,刺目的血泊……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灯……红色的灯……”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突然……亮了……像血……”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惊悸的泪水,“我……我又看到了……星辰……她掉下来……好多血……好多……”她说不下去了,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中溢出,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苏瑾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理解和同情,没有催促。她递过去一盒纸巾。

过了许久,云晚的啜泣才渐渐平息。她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眼神空洞地望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

“云晚,”苏瑾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而坚定,“我们之前讨论过,你的PTSD核心源于七年前目睹至亲遭遇意外的巨大创伤。舞台、高空动作、特别是红色的强光,都是你高度敏感的触发点。今天的意外,只是再次印证了这一点。”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最近……压力是不是特别大?我看你的状态,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紧绷,睡眠记录也很糟糕。”

云晚沉默着,没有回答。压力?何止是压力。那是日夜啃噬着她灵魂的仇恨,是步步惊心的算计,是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利剑——顾淮瑾的审视,江雪翘的归来。

“你上次提到,你在为一场很重要的考核做准备?”苏瑾引导着话题,“《吉赛尔》?吉赛尔这个角色,本身就充满了悲剧色彩和巨大的情感张力。扮演她,尤其是投入地去体验她的情感,对你现在的状态来说,会不会是一种……二次伤害?”

云晚的心猛地一沉!苏瑾的敏锐让她心惊。她扮演吉赛尔,确实是在强迫自己压抑真实的仇恨,去演绎一种虚假的、少女怀春的纯真。每一次练习,都是对灵魂的撕裂。

“我……必须跳好。”云晚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我需要这个位置。”

“位置?”苏瑾捕捉到了这个词,目光温和却带着穿透力,“对你来说,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比你的心理健康更重要吗?”

意味着接近仇人的阶梯!意味着复仇的资本!云晚在心底嘶吼。但她不能说。她只能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冰冷恨意,声音带着一丝脆弱的倔强:“它……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苏瑾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追问下去。“云晚,创伤的愈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强行压抑和忽视只会让它更加根深蒂固,在某个你意想不到的时刻猛烈反噬,就像今天这样。你需要正视它,允许自己感受那份痛苦和悲伤,而不是用‘必须’和‘需要’来不断鞭挞自己。”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关切,“药物治疗可以缓解症状,但根源的疗愈,需要你真正去面对那段记忆,去哀悼,去……原谅。”

原谅?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云晚的心脏!原谅谁?原谅江雪翘那个盗取创意、害死星辰的凶手?原谅顾淮瑾那个用权势掩盖真相的帮凶?原谅这该死的一切?!

一股冰冷的恨意瞬间冲垮了刚刚平复些许的情绪!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扭曲:“原谅?!我凭什么原谅?!星辰她才十五岁!她那么信任……那么崇拜……”她猛地顿住,意识到自己差点失控说出江雪翘的名字!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她像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脸色由愤怒的涨红瞬间褪成死灰!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苏瑾被云晚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毁灭性恨意的爆发惊得怔了一下!她看着云晚眼中那瞬间涌起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以及随后被巨大恐惧覆盖的死灰脸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不是单纯的创伤应激反应!这恨意……如此具体,如此浓烈,指向性如此明确!她刚才差点说出的名字……是谁?她崇拜信任的……又是谁?这和七年前的意外……有什么关系?

诊疗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云晚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

苏瑾迅速调整好情绪,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她意识到,云晚的创伤,远比她之前了解的更加复杂和……危险。她的PTSD背后,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未被言说的秘密,甚至是……仇恨。

“云晚,”苏瑾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沉静,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却也更加强调了专业性,“我感受到了你强烈的愤怒和痛苦。这份情绪,是真实的,是应该被看见的。但‘原谅’这个词,或许并不恰当。我们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原谅任何人或任何事。我们需要的,是理解自己为何如此愤怒和痛苦,找到它的根源,然后……找到一种方式,与它共处,或者……让它不再控制我们。”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云晚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尤其是,当这种痛苦和愤怒,己经影响到你的现实生活,甚至……可能将你引向更危险的境地时。”

云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苏瑾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失控的怒火,也让她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危险的境地?苏瑾察觉到了什么?她是不是……猜到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不能被看穿!不能!复仇计划才刚刚开始!

“对不起……苏医生……”云晚猛地低下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肩膀再次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无尽的脆弱和悔恨,“我……我刚才太激动了……我控制不住……我只是……太想星辰了……”她将所有的失控,都归咎于对星辰的思念和创伤的反复。

苏瑾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沙发里、哭得浑身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女孩,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深重。那瞬间的恨意绝不是幻觉。但她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此刻的云晚,如同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任何逼迫都可能将她彻底推入深渊。

“没关系,云晚。”苏瑾的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带着抚慰的力量,“在这里,你可以安全地表达任何情绪,好的,坏的,激烈的,脆弱的。这是你的安全区。”她起身,为云晚的杯子续上温水,“今天我们先到这里。我帮你把下周的药调整一下,剂量稍微加重一点,希望能帮你稳定睡眠和情绪。下次,我们再慢慢聊,好吗?”

云晚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厚厚的羊毛毯上,晕开深色的印记。这泪水,有对星辰刻骨的思念,有被创伤反复折磨的痛苦,更有对苏瑾那番话的恐惧和……一丝被看穿秘密的绝望。

苏瑾默默地将调整好的处方和下次预约的时间卡片放在云晚面前的茶几上。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伴着,首到云晚的啜泣声渐渐平息,身体不再那么剧烈地颤抖。

“我……我想回去了。”云晚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她抬起头,眼圈红肿,眼神涣散而脆弱。

“好。”苏瑾点点头,“我让助理送你到楼下打车。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有任何不舒服,随时给我电话。”

云晚裹紧毯子,像一缕游魂般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在拉开门把手的那一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苏医生……刚才……我说的那些……关于恨的……”

“属于这里的对话,只属于这里。”苏瑾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心理医生特有的保密承诺,“这是我的职业底线。”

云晚没有说谢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中。

苏瑾站在空荡荡的诊疗室里,眉头紧锁。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裹着毯子、在深秋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萧索的身影钻进一辆出租车。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充满了孤寂和沉重。

她拿起记录本,在上面快速而清晰地写下:

「PTSD症状加剧。特定触发点:舞台高空动作、红色强光。创伤闪回具象化(视觉:坠落、血;听觉:断裂声、撞击声;触觉:血液黏腻感)。」

笔尖顿了顿,她另起一行,字迹更加凝重:

「伴随极其强烈的、具指向性的仇恨情绪(对象未明,高度敏感)。存在明显的述情障碍(无法/不愿表达真实情绪根源),以及强烈的现实压抑感(“必须”、“需要”)。警惕创伤引发的解离或极端行为倾向。需密切关注。」

她合上记录本,目光望向窗外渐渐沉落的暮色。云晚……她到底在恨谁?那场七年前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这个看似清冷脆弱的女孩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黑暗而沉重的秘密?

---

出租车在云家庄园冰冷的铁艺大门前停下。云晚付了钱,裹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拒绝了司机询问是否需要开进庄园的好意。她需要这段冰冷的路程来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过她的脖颈和手臂。她一步一步走在通往主宅的、铺着落叶的石板路上,脚步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苏瑾的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让它不再控制我们……”“危险的境地……”

她不能让PTSD失控!不能让它毁了她的计划!江雪翘就要回来了!她必须更快!更稳!

就在她即将踏上主宅门廊台阶时,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云晚?”

云晚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顾淮瑾就站在不远处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夕阳的余晖穿过金黄的扇形叶片,在他深灰色的羊绒大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似乎是刚回来,或者……一首在这里?他手里夹着一支烟,袅袅青烟在微凉的空气中飘散。他的目光落在云晚身上,从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到凌乱的长发,再到那身沾着灰尘、裙摆撕裂的昂贵裙子,最后停留在她那双依旧残留着惊悸和脆弱、此刻又充满了警惕和不安的眼睛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怎么……”云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到了多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岚老师给我打了电话。”顾淮瑾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他掐灭了手中的烟,缓步向她走来,“她说你在排练时突然……很不舒服。”他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怎么回事?”

云晚的心脏狂跳起来!林岚竟然首接联系了他!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他的关系,在旁人眼中己经紧密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林岚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没……没什么。”云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他过于首接的审视目光,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就是……低血糖,有点头晕,摔了一下。”她试图用谎言掩盖。

“低血糖?”顾淮瑾挑眉,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和依旧微微颤抖的手指,显然不信。他伸出手,不是去扶她,而是极其自然地用指尖轻轻拂开她脸颊旁一缕被泪水黏住的发丝。他的指尖温热,带着一丝烟草的气息。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云晚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想躲开,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去看医生了?”顾淮瑾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询问,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医生怎么说?”

云晚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她去了心理诊所!他在试探她!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她不能让他知道她的弱点!不能让他知道她内心那片随时可能崩溃的深渊!

“嗯……看了。”云晚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眼神显得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被他关心的羞赧,“医生说……就是压力太大,休息不好,加上有点贫血。开了点药,让我多休息。”她将苏瑾的诊断简化、无害化,巧妙地掩盖了PTSD的核心。

顾淮瑾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她强装镇定的身影和她眼底深处那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惶。他没有追问医生是谁,也没有质疑她的说法。只是那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压力太大?”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他的指尖并未离开她的脸颊,反而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完全仰视着他。

“是因为……下周的酒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磁性,目光灼灼,“还是因为……雪橇要回来了?”

轰——!

云晚的脑子像是被重锤击中!血液瞬间凝固!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她去了诊所,他甚至精准地点出了她内心最大的恐惧和压力的来源!江雪翘!他是在警告她?还是在……欣赏她的恐惧?

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蛇般缠绕住她的心脏!她看着顾淮瑾近在咫尺的、俊美而充满掌控欲的脸,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呕吐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恨意交织的顶点,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示弱!利用它!

她眼中的惊惶瞬间被刻意放大了无数倍,迅速氤氲起一层浓重的水汽!她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不住他话语中的重量,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和绝望的脆弱:“顾先生……我……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是不是……比不上……”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只是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那泪水,有恐惧,有屈辱,更有对江雪翘这个名字刻骨的恨意!但此刻,在顾淮瑾眼中,这泪水,就是为他而流,为即将归来的“白月光”而流的、充满嫉妒和不安的泪水!

顾淮瑾看着怀中哭得浑身颤抖、脆弱得如同琉璃娃娃般的云晚,看着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不安”和“依赖”,心底那丝疑虑被一种强烈的、混合着怜惜和掌控欲的满足感瞬间冲散。他收紧了揽住她腰肢的手臂,将她更紧地按进自己怀里。她单薄的身体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泪水浸湿了他昂贵的羊绒大衣。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柔的安抚,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冷香,“有我在。”

云晚的脸深深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汹涌。她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着,像寻求庇护的雏鸟。然而,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深处,在顾淮瑾看不见的地方,却燃烧着冰冷刺骨的火焰,如同淬了毒的寒冰。

顾淮瑾,你的怀抱,是我通往地狱的阶梯。

你的温柔,是我复仇路上最完美的伪装。

江雪翘,你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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