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时请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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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迟来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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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谢幕时请哭泣
作者:
爱吃菜头疙瘩的胡老
本章字数:
8222
更新时间:
2025-07-07

京市舞蹈学院排练厅巨大的落地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低垂,酝酿着一场迟来的冬雨。厅内空旷,残留着汗水与松香的气息,只有角落的钢琴上盖着防尘布,像一只沉默的巨兽。云晚独自一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赤着脚,在冰冷的木地板上缓慢地拉伸。她的动作精准却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仿佛每一寸肌肉都承载着千钧重负。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如同亡魂不安的低语。

《暗河》首演的巨大成功带来的短暂喧嚣,早己被更汹涌的舆论漩涡吞没。“复仇私生女”、“精神病”、“心机上位者”的标签如同附骨之疽,网络上的扒皮和谩骂从未停止。养父母远在英国的担忧电话,让她只能强装无事。唯有这片空旷和冰冷的地板,能给她一丝虚假的平静。

排练厅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昏暗的光线,轮廓模糊而沉重。

云晚的动作顿住,没有回头,但身体瞬间绷紧,如同一只感知到危险的猫。她熟悉这个气息,带着绝望、痛苦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唐叙白。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积蓄着踏入这方空间的勇气。空气凝滞,只剩下窗外愈发呼啸的风声。

终于,他走了进来,脚步沉重得像拖着镣铐。他关上门,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光线来源。排练厅内瞬间陷入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昏暗。

云晚缓缓转过身,靠在冰冷的把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近。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戒备。她认出了他眼底那深重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疲惫和绝望,比在“星耀”晚宴上挡在江雪翘身前时更甚,带着一种心死后的灰败。

唐叙白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他没有看她的眼睛,目光落在她脚下冰冷的地板上,仿佛那里有他无法承受的重物。

“云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粗粝的砂纸反复摩擦过喉咙,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艰涩,“我……有话跟你说。”

云晚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埃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医院消毒水和某种绝望的气息。

唐叙白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吞咽着巨大的痛苦。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温润平和、如今却布满血丝、深陷在乌青眼窝里的眼睛,终于对上了云晚冰冷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了昔日的守护,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近乎麻木的坦诚和……深不见底的愧疚。

“关于星辰。”他的声音很低,却如同惊雷在云晚死寂的心湖中炸开!“关于……七年前,皇家芭蕾舞学院……那场‘意外’。”

云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那冰冷的眼神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冰层碎裂声。

唐叙白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七年的污浊和痛苦全部挤压出来。他开始诉说,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真相:

“雪翘……江雪翘……”他第一次在云晚面前首呼其名,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她早就注意到星辰了。不是因为欣赏,而是因为……嫉妒。”他艰难地吐出这个词,“星辰的天赋……那种未经雕琢却充满生命力的创造力,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尤其是星辰为校际《吉赛尔》比赛构思的那个开场……那个融合了现代舞元素的悬空Arabesque……太独特了,太耀眼了。”

云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冰冷的木质把杆。星辰兴奋地向她展示草图时,眼中跳跃的光芒,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她接近星辰,”唐叙白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欺骗后的痛苦,“在学院的咖啡角,装作关心后辈,用温柔的笑容和前辈的肯定,套取了星辰创意的核心细节。然后……”他闭上眼,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提前在学院内部注册了那个创意的雏形框架!她甚至……甚至在她自己的小圈子里,提前‘展示’了这个‘灵感’,让星辰在比赛时如果跳出来指认,也会被当成抄袭者!”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云晚的西肢百骸!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星辰当时明明那么委屈和愤怒,却最终选择了沉默!原来不是星辰懦弱,而是江雪翘早己布下陷阱,堵死了她所有申诉的路!

“但这还不够……”唐叙白睁开眼,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悔恨,“她想要的,是星辰在比赛当天……彻底失败!身败名裂!她要确保星辰无法完成那个惊艳的开场,甚至……最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个大丑!彻底毁掉她的信心和未来!”

排练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窗外,第一滴冰冷的冬雨终于砸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找到了阿K……”唐叙白的声音如同鬼魅的低语,“用钱,用她‘顾淮瑾女友’的身份施压,拿到了升降台备用区域的钥匙。出事前一天……彩排结束后,她一个人进去了……”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巨大的恐惧,“她……她根本不懂那些机械!她只是……只是用从五金店买来的、便携式的高强度金刚石砂轮机……对着那根关键的承重轴……胡乱地打磨!她以为……以为这样只会让轴在受力时变形或者轻微断裂,让星辰在动作做到一半时……摔下来……出个洋相,受点轻伤……”

“咯吱——”

云晚的指甲深深嵌入把杆的木头里,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江雪翘在昏暗的升降台下,脸上带着扭曲的嫉妒和恶毒,用冰冷的机器,在承载着星辰生命和梦想的金属轴上,刻下死亡的印记!而她,当时正在现代舞学院旁听,沉浸在另一个艺术世界里,对妹妹面临的致命危险一无所知!

“她没想到……”唐叙白的声音彻底破碎,带着哭腔,“她没想到自己下手那么重……更没想到……星辰的动作冲击力那么大……那根被削弱的轴……会彻底……彻底崩断……” 他再也说不下去,巨大的痛苦和罪恶感让他佝偻下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云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唐叙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精准地捅进她记忆深处最血淋淋的伤口,然后狠狠搅动!七年前那个下午的每一个细节——星辰明媚的笑容、刺耳的断裂声、沉闷的撞击、刺目的猩红、冰冷的触感——如同失控的洪水,冲破了她用七年时间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堤坝,瞬间将她淹没!

“呃……” 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闷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视野瞬间被猩红覆盖!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和星辰坠落时的尖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撞击,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练功服!PTSD如同最凶猛的恶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云晚!”唐叙白被她的反应吓到,惊恐地抬起头。

云晚猛地抬手制止他靠近!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急促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而充满巨大的痛苦和惊悸。她颤抖着手,慌乱地伸向放在把杆旁的舞蹈包,摸索着那个救命的白色药瓶。

“药……给我药……”她的声音破碎而微弱。

唐叙白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更深的痛苦和无力。他没有动,只是痛苦地看着。

云晚终于摸到了药瓶,抖得厉害的手几乎拧不开瓶盖。她粗暴地用牙齿咬开,倒出两粒药片,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拼命干咽下去。苦涩的药味和喉咙的剧痛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着,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冰冷的触感从地板传来,混合着药效逐渐发挥带来的麻木感,才将那灭顶的恐慌和窒息感稍稍压下去一些。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

唐叙白看着她蜷缩在角落里的脆弱身影,看着她因为干咽药物而痛苦咳嗽的样子,心中的悔恨和痛苦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缓缓地、如同背负着万钧重担般,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没有靠近,保持着一段距离。

“事故发生后……”他的声音带着死寂般的平静,继续着那血淋淋的叙述,仿佛只有说完,才能得到片刻的解脱,“她吓坏了……真的吓坏了。她没想到会死人……她扑在我怀里,浑身抖得像筛糠,哭着说‘叙白,怎么办?我完了……他们要是查到是我做的……我的人生就毁了……淮瑾会怎么看我……’”

唐叙白的声音空洞,像是在复述别人的故事:“她利用了我的爱慕……利用了我对她的盲目信任。她暗示我……只有顾淮瑾能帮她……只有顾家的力量能把这件事压下去,变成一场‘意外’。” 他痛苦地闭上眼,“我……我鬼迷心窍……我找到了当时同样被她的眼泪和惊慌蒙蔽的顾淮瑾……我告诉他,雪翘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学院的安全事故处理可能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希望顾家能出面,确保调查公正快速,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和流言……”

“呵……”云晚埋在臂弯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刺骨的嗤笑。这声嗤笑,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唐叙白最后的伪装。

“是我……”唐叙白的声音带着彻底崩溃的绝望,“是我……间接促成了顾淮瑾动用顾家的势力……向学院施压……向调查组施压……让他们‘尽快’、‘低调’地以设备老化结案……销毁了那份关键的内部报告……堵住了阿K的嘴……也……也堵住了所有可能指向她的线索……”

真相,血淋淋的、完整的真相,终于被和盘托出。

从嫉妒的萌芽,到创意的窃取与陷阱的布设,再到升降台下那致命的、充满恶意的破坏,最后是事故后利用爱慕者的信任和男友的权势,联手编织的弥天大谎,将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和一个家庭的希望,轻描淡写地埋葬在“意外”的废墟之下!

沉默。

死寂的沉默在空旷的排练厅里弥漫,比窗外的风雨声更令人窒息。只有云晚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声,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止。

唐叙白不再说话,只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颓然地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头深深埋进膝盖之间,肩膀无声地耸动着。迟到了七年的忏悔,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彻底压垮。

云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泪水,只有一片被极致的痛苦和仇恨焚烧过后的、近乎透明的冰冷与苍白。那双眼睛,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黑洞,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恨意。她看着眼前这个蜷缩着、忏悔着的男人,看着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此刻沾染的尘埃,看着他因为痛苦而佝偻的脊背。

她的目光,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一寸一寸地刮过唐叙白。

“忏悔,”她的声音响起,沙哑、低沉,如同砂砾摩擦,不带一丝温度,“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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