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飞立在颠簸的船头,咸涩的海风卷着浪花扑上脸颊。他望着墨蓝色的海面,心底忽然浮起一层疑云——自踏入东京起,他从未知晓军统驻日秘密站负责人陈智口中的海岛避难所究竟在何方,更不知如何借道归乡。这一连串的际遇,究竟是命运的巧合,还是背后藏着更深的棋局?
“苏曼玉,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海岛避难所?”他终于忍不住转向陈智的妻子,目光落在她被海风吹拂的发梢上。
苏曼玉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航标灯,唇角扬起一抹淡笑:“这岛是我儿时的发现。父亲是海洋学家,常带我出海。有年暴风雨,我们的船偏离航线,意外撞进那片礁群后的港湾。后来我常独自来,把它当成秘密基地。”她顿了顿,海风掀起她的披肩,“我本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高由美是本名,苏曼玉是嫁与陈智后,他为我取的汉名。”
马飞飞喉头微动。这个自称普通日本女子的女人,举手投足间总透着与身份不符的沉稳。她知晓避难所的隐秘坐标,更在日军全城悬赏缉拿他时,毅然冒险相助。
“为何肯送我回国?”他追问,“你明知我此刻身陷绝境。”
“马先生,”苏曼玉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我知道你肩负护送玉龙珠归国的使命。从你在浅草寺突围时的决断,我便相信你能完成它。”
话音落时,马飞飞心中忽然一暖。战火纷飞的年月,他总以为抗争是男人的沙场,却未想这个日本女子会为了丈夫的信仰,甘冒杀头之险。他低声道:“谢谢你。”
“不必言谢。”苏曼玉转身从帆布包中取出一个青铜色的金属盒,“陈智,信号发射器在我这里,只要发出特定频段,接应的人很快会到。”
小船在暮色中穿破浪脊,朝着苏曼玉指引的方向前行。当他们在密林中跋涉至另一处滩涂时,早有一艘挂着民用旗号的快艇泊在岸边,艇上的船员个个眼神锐利,袖口隐约露出枪套的轮廓。
“上船。”为首的中年男子沉声催促。三人迅速登艇,引擎轰鸣着划破海面,将东京湾的灯火远远甩在身后。
【风暴骤起】
航行了约莫两个时辰,罗盘指针在夜色中微微颤动。马飞飞突然察觉海面风向突变,墨色云层如泼墨般压向桅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甲板上。
“暴风雨要来了!”陈智死死攥着舵轮,海浪己漫过船舷。
苏曼玉却异常镇定,从怀中取出信号发射器——金属盒表面泛着幽蓝的冷光,她按下侧面的菱形按钮,一阵极轻微的蜂鸣透过雨幕散开。“信号己发出,接应船收到后会开导航灯。”她的声音被风雷撕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马飞飞俯身检查锚链,忽然瞥见远处海岬闪过一道绿光。“快看!那边有个礁湾!”他指着被浪涛半掩的岩缝,那里恰有一处月牙形的避风港。
陈智猛打舵轮,快艇在浪尖上划出一道弧线,险险擦过暗礁驶入湾内。暴雨在湾外咆哮,掀起的巨浪撞在岩壁上碎成雪沫,而湾内却因礁石的遮蔽,形成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
“暂时安全了。”陈智抹去脸上的雨水,胸口剧烈起伏。
马飞飞靠在潮湿的舱壁上,望着苏曼玉手中始终紧握的信号发射器。此刻金属盒的指示灯仍在规律闪烁,像一颗悬在暗夜中的星。他忽然明白,这场横跨东海的逃亡,早己不是单凭勇气就能完成的征途——秘密与信任如同双桨,唯有同时划动,才能在惊涛骇浪中驶向未知的彼岸。
雨幕深处,似乎有引擎的轰鸣正穿透风雨,渐渐靠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