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站在藏书楼外，望着那扇半掩的木门，心中仍有余韵未散。昨日诗词大会的风波尚未平息，主持先生私下提及那位老者要见他，而林文昭递来的纸条上赫然写着《食经考》三字，更让他心头微动。
“你还在想那本书？”骏驰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香气西溢，“先吃点东西吧，待会儿还有辩论会呢。”
“你还记得这事？”辰风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热腾腾的肉汁顺着指尖滑落。
“当然记得。”骏驰咧嘴一笑，“你上次在诗词大会上一鸣惊人，这回辩论会要是再出彩，书院上下可都要把你当神人看了。”
“我倒是宁愿低调些。”辰风摇头，“树大招风，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查清楚这些事。”
“别这么扫兴嘛！”骏驰拍拍他的肩，“走吧，都快开始了。”
两人一路穿过书院小径，讲堂前的空地上早己围满了学子，议论纷纷。今日的学术辩论会乃是书院传统，每月一次，由资深夫子主持，议题不定，但凡涉及治国、修身、为学之道皆可争辩。辰风原本无意参与，却被骏驰一再劝说，加之雅琴也来相邀，最终还是答应了。
“辰公子来了！”雅琴迎上来，手中握着一本笔记，笑意盈盈，“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只是来听听。”辰风摆手。
“你这话可骗不了人。”雅琴掩嘴轻笑，“林文昭方才还问起你，说你若不来，这场辩论怕是没意思了。”
辰风闻言皱眉：“他又来了？”
“他说你是‘异才’，对古籍和现代知识都有独到见解。”雅琴眼中闪着光，“所以特意选了‘治国之道’这个题目，等着你呢。”
辰风心头微动，还未应答，那边己有学子高声宣布辩论开始。
主持夫子姓陈，年近六旬，学问渊博，在书院中威望极高。今日他亲自主持，可见此场辩论之重。
“今日辩题——何谓治国之道？”陈夫子环视全场，声音洪亮，“正方主张‘以礼治国’，反方主张‘以法辅政’。辰风同学虽未报名，但既然来了，不妨也谈谈你的看法。”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辰风，他一时语塞，却也不好推脱。
“既然夫子赐教，那我便斗胆一言。”辰风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我以为，治国之道，不在礼或法之争，而在如何调和二者，使之服务于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哦？”陈夫子抚须，“愿闻其详。”
“古人有云，礼者，理也；法者，度也。礼教化人心，法治规范行为。然则，若仅以礼治，易流于虚浮；若只依法行，又恐失于冷酷。”辰风顿了顿，继续道，“我曾读过一些未来典籍，其中提到一个概念，叫做‘制度设计’。即国家治理需建立一套合理机制，让礼与法各司其职，既不互相掣肘，又能彼此补足。”
“此话怎讲？”一名儒生皱眉发问。
“譬如教育。”辰风抬手指了指书院的方向，“礼教在于引导学生明德修性，而法度则在于约束其行为，使其不越轨。两者结合，才能培养出既有德行又有规矩的人才。”
“可你说的‘未来典籍’从何而来？”另一名学子质疑，“莫非是你杜撰？”
辰风淡然一笑：“并非杜撰，而是来自我所知的一个时代。那个时代的学者们研究社会治理时，常引用‘博弈论’与‘公共选择理论’，强调制度设计的重要性。若将这些理念与我们当下的国情结合，或许能开出一条新路。”
此番言论，令不少学子陷入沉思。
“荒谬！”忽然，一位身着青衫的老学究站起身，语气凌厉，“辰风，你口口声声谈什么‘未来’，难道是瞧不起我等祖宗之法不成？”
辰风拱手：“不敢。我只是认为，任何一种制度，都需要因时因地调整。若一味守旧，恐怕难以应对当下之乱局。”
“那你倒说说，如今列强压境，内忧外患，该如何应对？”老学究步步紧逼。
“我以为，首要之事，是凝聚民心。”辰风目光坚定，“唯有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有根基。其次，需改革官制，精简冗员，提升效率。再次，应广开言路，吸纳贤才，不论出身，唯才是举。”
“这……岂不是动摇纲常？”老学究怒目圆睁。
“纲常本为人所立，亦可为人所改。”辰风毫不退让，“若一味固守旧制，终将被时代淘汰。”
“放肆！”老学究拍案而起，“你这是蛊惑人心！”
“我不过是提出一个思考方向。”辰风淡淡道，“诸位若有更好办法，不妨提出来，共同探讨。”
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辰公子所言，确有新意。”忽听一人开口，竟是林文昭，“但我以为，制度固然重要，人的作用也不能忽视。若无圣贤引领，制度再好，也难推行。”
“林兄所言极是。”辰风点头，“不过，制度的意义就在于，即便没有圣贤，也能保证社会正常运转。这才是真正的长治久安。”
“妙哉！”陈夫子突然击掌赞道，“辰风此言，实属难得。既有古意，又含今思，可谓融会贯通。”
众人纷纷点头，连先前反对的学子也不禁露出思索之色。
骏驰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声道：“辰兄说得太好了！我看，这辩论会的魁首，非你莫属！”
“我并未参赛。”辰风苦笑。
“可你赢了所有人的心。”雅琴轻声道。
辰风看着满场学子敬佩的目光，心中竟升起一丝暖意。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个穿越而来的异乡人，如今却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找到了归属感。
辩论会结束后，辰风刚走出讲堂，便被几名学子围住，纷纷请教治理之法。他一一作答，言语间引经据典，又夹杂着现代术语，令人耳目一新。
“辰公子，可否开设一堂课，专门讲讲这些理念？”一名学子激动地问道。
“我也愿意旁听！”另一人附和。
辰风看了看他们，笑道：“若夫子允许，我自然乐意。”
“我去跟陈夫子说！”骏驰立刻转身跑开。
雅琴望着辰风，眼中带着几分温柔：“你终于融入这里了。”
辰风微微一笑，抬头望向远处的藏书楼，灯火依旧未熄。
夜色渐浓，风起竹影摇曳。
他转身离去，衣角带起一阵微尘，落在石阶上，悄然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