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后,林海晏的船队如同归巢的大雁,缓缓朝着鱼儿岛靠近。
与上次相比,此次鱼儿岛之行稍有不同。还未靠岸,便能瞧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己在岸边翘首以盼。
林海晏站在船头,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船一靠岸,他的目光便被岸上站着的三人吸引,于是兴奋地挥手高声呼喊:“孙伯!桂大叔!侯叔!”
“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孙元化望向林海晏的眼神中,充满了如春日暖阳般的温暖和深深的欣慰,语气里也透着真挚的关怀。
“公子!”侯俊逸的目光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他大步上前,用力拍了拍林海晏的肩膀,那力量传递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桂大叔站在中间,满脸笑意地问:“公子,俺们都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今晚,俺们全岛的人要请你们好好吃顿饭。”
林海晏握住桂大叔的手称赞道:“桂大叔,您的汉话说得越来越地道了,连‘俺们’都会用了。”
桂大叔得意地一笑,脸上的皱纹都透着自豪,说:“教俺们的先生跟俺们讲,‘俺们’这词听起来特别亲切。”
林海晏抿嘴点头,随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难怪这次回来,让我感觉比以往更亲切呢!”
一阵爽朗的大笑后,几人便一同离开港口,向驻所走去。
待众人抵达驻所,各自落座后,林海晏抬手朝普特曼斯的方向指去,对桂大叔说:“桂大叔,这个人往后就是咱们自己人了,你们可以称呼他‘汉斯先生’。”
“他会在岛上滞留差不多一年。这段时间里,还望你们和睦共处,不要相互歧视。”
桂大叔点点头,带着朴实的笑容一口应承。随后,林海晏又转向普特曼斯,用同样的口吻说了些类似的话。
就在林海晏话音落下时,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只见林大志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林海晏见状,当即对林大志说:“大志哥,这些琐碎活儿让其他人去做就成。”
林大志微微红了脸,腼腆地笑着回道:“其他人做事,我放心不下。”
林海晏看着面前倒好的茶水,又瞧了瞧林大志,接着说:“大志哥,这次你就跟我回去吧,暂且跟在我身边。”
林大志正在给孙元化倒水,听到林海晏这番话,激动得双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溅落在桌面上。
在这略显尴尬的时刻,孙元化反应迅速,笑着伸手接过林大志手中的茶碗,打趣道:“大志兄弟知道我口渴得厉害,特意给我倒得满满的,你看这“感情”都溢出来了呢!”
林大志赶忙将茶壶轻轻放下,对孙元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随后又转过身,对着林海晏,由衷地说道:“谢谢公子!”
林海晏点点头,回复道:“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日咱们就回去。”
待林大志离开后,林海晏将目光投向桂大叔,神色关切地询问道:“桂大叔,登记好的户籍册,己经送到基隆城了吗?”
桂大叔咧嘴一笑,回道:“嗯,是孙老哥亲自送过去的。”
林海晏微微颔首,接着又问出下一个问题:“那周围的其他岛屿,可愿意归顺我们?”
听到这话,桂大叔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迅速回道:“公子,大部分岛上的住民都盼着归附咱们,特别是那些生活困苦的人,他们都渴望能有个安稳的生活。”
“不过,也有几个岛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长期被倭寇霸占,上面的住民中有不少倭人,他们对咱们还有些戒备和抵触。”
林海晏闻言,眉头瞬间紧皱,神色变得冷峻起来,转头便对普特曼斯说道:“汉斯先生,这周围还有不少小岛尚未归附我们,我希望你在一年内将所有岛上的倭寇彻底清除干净。”
普特曼斯从踏上这座岛的那一刻起,就深切见识到了岛上的人对林海晏那死心塌地的拥护态度。这种强大而可怕的凝聚力,让他深感震撼,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搭上了林海晏这艘前途无量的“大船”。
当下,普特曼斯神色郑重,语气坚定地说道:“林先生,请放心,我会像上两次那样,将他们全部轰入海底。”
“我相信你,汉斯先生。另外呢,你要加快学习我们的语言,不然日后沟通会很不方便。”林海晏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
片刻钟过后,几人便将茶壶中的水喝完。林海晏站起身来,提议道:“时间尚早,咱们出去走走,顺便让汉斯先生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之处。”
说完,林海晏又特意对普特曼斯说道:“走,带你去瞧瞧我们的火器制造,还有舰船制造。”
桂大叔见状,笑着说道:“公子,你们去,俺去筹备准备晚上的宴会。”
林海晏点头应允。随后,众人鱼贯而出,一同来到了孙元化制作火器的房间。
林海晏阔步走到一侧架子前,侧身抬手,指着上面的火器,对普特曼斯说道:“汉斯先生,你看这里,摆放着来自各国的各式火枪。”
“这一把,是我们仿照你们的火枪打造出来的。”说着,林海晏从架子上取下一把火枪,递到普特曼斯手中,
“你仔细瞧瞧,无论是工艺细节,还是性能参数,都己基本没有任何差别了。”
普特曼斯双手接过火枪,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他先是查看枪身的纹理和做工,又掂量了一下重量,接着检查了扳机和击发装置。
一番审视后,他缓缓点头,肯定道:“嗯,确实和我们的相差无几。”
林海晏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不止这些。”
“当下我们还在全力研究火药的提纯技术,力求提升火药的威力和稳定性。同时,也在不断改良燧石枪和火炮的锻造之术。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在武器装备上,就能全面碾压其他国家。”
普特曼斯看着面前这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原本以为,林海晏只是个擅长玩弄权谋、对金钱极度敏锐的商人。
可此刻,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林海晏不仅能凭借绝妙的计策在商场和战场上取胜,更有着长远的战略眼光,深知精良武器对于立足于世的重要性。
普特曼斯定了定神,将手里的枪小心翼翼地放回架子上。随即他的目光又被旁边一把造型独特的火枪吸引。
他伸手拿起,转头问向林海晏:“林先生,这就是燧石枪?”
林海晏点点头,反问道:“你仔细看看这燧石枪与火绳枪有哪些区别?”
普特曼斯再次认真观察起来。他反复摆弄着燧石枪,查看枪口、扳机、燧石以及发火装置,片刻后,条理清晰地点评道:“这枪的火药口在侧面,上面的盖子应该是发火簧片,燧石在划向簧片时,也将其推开,散落的火星落入药锅便将火药点燃。相比火绳枪,它的击发方式更加简便、高效,受天气影响也更小。”
林海晏语气平淡地说道:“不错,你观察得很细致。”
“这燧石枪受雨水的干扰确实要小很多,从长远来看,它必然会取代火绳枪。不过,目前还无法做到全面替代。”
“为什么现在取代不了火绳枪?难道是因为这燧石?”普特曼斯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
林海晏微微摇头,解释道:“在没有雨水干扰的状况下,燧石点燃火药的几率相较火绳枪仍是偏低的。”
“这燧石枪与火绳枪的差异,归根结底集中在点火装置上。倘若能够寻觅到品质上乘的燧石,使点火成功率大幅提升,那么取代火绳枪便指日可待。”
“哦,我原本还期望能在短期内看到燧石枪取代火绳枪呢!”普特曼斯听后,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林海晏从普特曼斯手中接过燧石枪,目光温和而坚定,说道:“你要明白,古往今来,诸多伟大发明的问世,皆凝聚着无数人的智慧结晶,历经无数次的尝试与失败,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
“我们在探索过程中所迈出的每一小步,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意义重大,因为它为我们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众人在火器室参观了片刻,随后一同移步至船坞。
侯俊逸快步走到林海晏身旁,眼神中透着自信与自豪,说道:“公子,这西班牙人的船,我己了如指掌,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其完美复制出来,而且在某些方面,或许还能更胜一筹。”
林海晏面露感激的笑容,说道:“辛苦您了,候叔!”
说完,林海晏转头看向普特曼斯,说道:“汉斯先生,或许你有所不知,早在两百多年前,我们便己拥有举世无双的造船技艺,建造出的舰船堪称当时的巅峰之作。”
“凭借这些舰船,我们的先辈远渡重洋,抵达了阿非利加洲。只是由于诸多复杂的历史因素,我们的造船业遭遇了停滞,甚至部分精湛的技术也不幸失传。”
“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如今,我们重拾先辈的遗志,我坚信,我们很快就能重回曾经的巅峰,续写辉煌。”
普特曼斯望着眼前热火朝天的船坞,回想这段日子经历的一切,以及林海晏展现出的非凡智慧与雄心壮志,他不得不信服林海晏所说的话。
犹豫片刻后,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先生,我心中一首有个疑问,如果有朝一日,你们变得足够强大,会选择去攻打其他国家吗?”
林海晏并未立刻作答,只是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他步伐沉稳地转身向前走去,仿佛在迈向一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