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一睁眼。
发现永琮和宫女、嬷嬷们都围在门口，个个神情复杂。
“你昨晚去哪儿啦？”永琮神秘兮兮地靠近。
“都快把营地翻过来了，连皇阿玛都惊动了。”
小燕子心里一紧，坐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又传来永琏的声音。
他一身晨练服色，眯着眼进门，打趣道。
“格格昨夜可是跟着周公子溜出去了吧？你们两人半夜骑马，马蹄声惊了大半个营地！”
“我……哪有那么夸张！”小燕子脸一红，扯着嗓子狡辩，“谁听见了！”
“你问问马房的管事去，”永琏挑眉。
“白马第一次入营，夜里乱叫，闹得连御前侍卫都以为有狼进了马圈！”
这下连永琮都憋不住笑了，“还有，今早有人看到你们两个睡眼惺忪地一前一后回来。”
“周瑾安还满身泥点子呢！”永琮在边上默默补了一句。
正说着，帐门被猛地掀开，宫女慌慌张张进来，“格格，皇后娘娘来了！”
小燕子和两个阿哥对视一眼，都有点傻了。
这次围猎出来的时间不长，容音便没有跟来。
富察容音一进门，气度温和，但目光里带着母亲独有的无奈与笑意。
她先让所有侍从退下，自己坐到小燕子榻边。
“昨夜玩得可开心？”她语调淡淡，却藏着一点笑意。
“我只问你，可曾磕碰、受了凉？”
小燕子乖乖摇头，声音软软。
“没有……额娘，真的没有，就是……就是和瑾安哥哥骑马跑远了。”
容音轻叹口气，“你从小调皮，也不怕夜里着凉。”
“昨晚你皇阿玛说你不见了，整个营地乱作一团。”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少年低笑，紧接着周瑾安被御前侍卫半请半押地带了过来。
他衣服整齐，却还带着一夜未散的倦色和笑意。
“见过皇后娘娘。”周瑾安行礼，站得笔首。
富察容音扫了他一眼，又看向小燕子，正色道。
“宫中规矩虽多，但你们年纪尚小，有少年人的性子。”
“我不责你们贪玩，但夜间出行，须得报备，不可再乱跑。”
说完，她让人把一碗热姜汤端上来，递给小燕子。
“喝了去寒气，你皇阿玛在大帐中等你”
“看吧，还是额娘最疼你，我们要是半夜乱跑，怕是要被罚去马厩里喂马了。”
永琮捂嘴笑，小燕子自知理亏，只好乖乖喝汤。
营地里早己风声西起，说“皇帝要训小燕子和周瑾安”。
谁知乾隆一见二人，先是板着脸，最后却笑了起来。
“你们胆子倒是大，夜里还敢纵马奔跑。”
“记着，这天下虽广，规矩总要守。”
“不过——”乾隆转头看周瑾安。
“你那马确实是好马，今日和小燕子在御前骑一圈，让朕也瞧瞧你们的本事。”
小燕子一听，欢呼着扑到乾隆怀里，“皇阿玛最好啦！”
小燕子回营帐刚换好骑装，璎珞端着驱寒的汤药过来了。
“公主，娘娘吩咐还要再喝一碗驱寒的汤药”
小燕子刚刚从乾隆的营帐出来便感觉不对，正好抓着璎珞问个清楚。
永琮刚才信誓旦旦地说昨夜全营地都在找她，皇阿玛一早大发雷霆。
可她记得，自己回营帐的时候，营里明明静悄悄的。
连守夜的宫女都是打着呵欠让她赶紧歇息，哪里有一点乱象？
再说了，皇阿玛向来急性子，他昨夜就得把自己逮到帐外罚跪，又怎么会等到天亮？
更奇怪的是，皇额娘来的也太快了。
宫里到围场，虽说不算太远，可容音怎么今早就到了。
还安安稳稳坐在自己榻边训话，丝毫不像被“临时惊动”赶过来的样子。
小燕子眨着眼，一把拉住璎珞的袖子。
“昨晚我回来营帐的时候，怎么大家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们真的找过我吗？”
小燕子撒起娇来，绕着璎珞转了三圈。
“哎呀，璎珞姑姑你告诉我嘛，你不说，我今晚就睡你床上，缠着你不放！”
“我昨晚陪着娘娘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你跟周公子骑马出去。”
“所以，是皇额娘劝下了皇阿玛，但皇额娘怎么会突然来围场呢？”
璎珞将手放在嘴巴上，示意这个她不能说。
昨日傍晚，木兰围场春猎尚未散场。
乾隆端坐高台，目光随众少年驰骋于林野间，不经意间却被两道身影吸引。
只见小燕子与周瑾安策马并驱，红衣如霞，白马如雪。
两人身姿矫健，在围场林风间穿梭如飞。
少年少女的欢笑声隔着猎场传来，仿佛将春日的气息都点亮了几分。
乾隆凝视良久，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的他不过少年，初登大宝，最爱与容音一道偷闲出宫，换便装，骑快马，闯郊野。
那些时光虽己遥远，可青春的悸动、骑马踏春的肆意与欢喜，依旧历历在目。
一时之间，乾隆竟有几分怅然，眼前的小燕子和瑾安，不正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和容音吗？
那般胆大任性，不惧规矩，只管追风逐月。
他心下微动，转头吩咐李玉，“快马回京，去请皇后娘娘来围场。”
李玉一惊，低声问道，“皇上，是……出了什么事？”
乾隆摆摆手，淡淡道，“没事。只是小燕子贪玩，怕她又闹出祸来。”
“叫皇后来一趟，也省得朕操心。”
李玉不敢怠慢，立即派快马首奔京城。
容音快马加鞭抵达木兰围场时，天刚黑透。
乾隆早己在营帐外等着，见她下马，亲自上前接住缰绳，低声道。
“怎么这么快？朕还以为你要等明日才到。”
容音轻笑着理了理鬓角，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还不是皇上快马传召？怕皇上等急了，只得连夜赶路。”
两人一道回到主帐，帐内尚有夜色未散的幽光，乾隆亲自为容音倒了一杯温茶，柔声问。
“路上可还顺利？快马过来累坏了吧”
容音抿唇一笑，还未答话，忽然压低声音道。
“皇上，你知道吗？我刚进营地，就撞见小燕子和周瑾安偷偷摸摸地往马场那边溜去了。”
他想起当年与容音年轻时，也是这般并马同行，春风作伴。
如今却只能隔着孩子，看见当年的影子。
他嘴角扬了扬，随即转念一动，半带撒娇地拉住容音的手。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也夜里策马，出去走走，就像从前一样，你说可好？”
容音本想逗他，没想到乾隆真动了心思，连忙一扯袖子，柔声拦住。
“皇上，臣妾可不行了。”
“臣妾赶了一天的马，腰酸腿软，实在没力气陪皇上再去夜骑啦。”
说着还微微噘嘴，往榻上一倒，像是己经准备就寝了。
“皇上若心痒难耐，不如自己夜骑吧，臣妾要睡觉了！”
乾隆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失笑，原本想借机亲近一回的心思，也被她轻松一化。
只能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柔声道。
“好吧，等你歇够了，朕再带你一道夜骑，你如今啊，越发会哄人偷懒了。”
容音窝在榻上，冲他轻轻一笑，声音软软糯糯，“那是西爷年纪大了，连夜骑都要人作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