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天泉医庐内,氤氲的药香如轻纱般弥漫,将整个屋子裹进了一层朦胧的暖雾之中。苏映雪缓缓从昏迷中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似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待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周遭的一切才渐渐清晰起来。
古朴的木质家具,散发着岁月的气息;墙上挂着的草药图谱,虽己微微泛黄,却依旧工整细致;几案上摆放着的瓶瓶罐罐,装满了形态各异的药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熟悉的装饰,熟悉的草药味,让苏映雪那颗一路紧绷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不远处,一个约莫5、6岁的小胖子正撅着屁股,对着药炉不停地吹气。他鼓着腮帮子,小脸憋得通红,模样煞是可爱。稚嫩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药炉,眼神中满是认真与专注。他白皙的皮肤上,沾着几道明显的黑印,想来是被炉灰弄脏的,却更添了几分俏皮。
苏映雪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般,每一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或许是因为受伤太过严重,又或许是昏迷太久身体还未适应,她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那小胖子像被惊到的小兔子,一个激灵,猛地转过头来。当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发现是苏映雪发出的声音后,立刻放下手中的蒲扇,胖乎乎的小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便迈着小短腿,快步朝苏映雪跑了过来。
“姐姐你醒啦!”小胖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两颗小虎牙格外显眼,“我叫胖果冻,是我师傅给我起的名字。他说收留我的时候,我抱着一个果子在山门冻得快死了,所以就有了这个名字,嘻嘻。”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仿佛这个名字是世间最了不起的杰作。
苏映雪听着,只觉胸口又闷上了一口闷气。她在心里暗自嘀咕,怎么这天泉的人,脑回路都如此清奇?一般人看到伤者苏醒,不都该先问问身体状况,有没有什么需要吗?可这小胖子,竟先自顾自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水,我要喝水。”苏映雪实在不愿再纠结这些,决定放弃挣扎,首接说出自己的需求。
胖果冻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到桌面,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杯水,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伸手便要往苏映雪嘴里倒。
苏映雪见状,吓得一惊,急忙开口:“先扶我起来!”
胖果冻一脸疑惑,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他费力地伸出小手,揽住苏映雪的肩膀,咬着牙,涨红着脸,一点一点将苏映雪扶坐起来。
苏映雪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不然说不定真就没死在受伤的路上,反而被水给噎死了。她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终是舒服了些许。
胖果冻站在一旁,看着苏映雪喝完水,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情,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就等着被人夸奖一般。
突然,“啪”的一声,胖果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忙对苏映雪说道:“差点忘了把头的交代!姐姐你先休息,我去找把头姐姐,她让我发现你醒了之后第一时间通知她!”说完,他转身就像一阵风似的,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只见一个清冷的女子,身着一袭素白衣衫,身姿挺拔,面容绝美却透着几分寒意,正拉着胖果冻走了进来。她眼神中虽有着一丝关切,却被那冰冷的神情掩盖,让人难以察觉。
“怎么样,还好吗?”沈寒英轻声问道,声音也如她的神情一般,带着几分淡漠。
虽然苏映雪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关心,但从这张冰冷的脸上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回道:“还行,暂时死不了。”
“感谢你对天泉的帮助,你放心在这里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天泉,欠你一个人情。”沈寒英目光坚定地看着苏映雪,郑重地说道。
“受人所托,不必言谢。”苏映雪淡淡地回应。
沈寒英微微皱眉,语气更添了几分认真:“醉花阴探子,想必那个小孩代表着什么,你应该清楚。所以这份恩情,是天泉欠你的,也是我欠你的。日后只要不大逆不道,天泉都能保你。”
苏映雪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她实在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需要好好休息。
见此情景,沈寒英也不再多说,拉着胖果冻走了出去。在门口,她低声交代了几句,声音太小,苏映雪听不清具体内容。随后,便见她脚步匆匆,朝着天泉门主殿的方向离去。
天泉门主殿内,气氛庄严肃穆。沈寒英坐在主位上,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一个年轻的男子恭敬地站在堂下,身姿挺拔,眼神中满是敬重。
“天云,那孩子,就拜入你们门下吧。交给你,我放心。”沈寒英目光深邃,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男子应声回答,声音铿锵有力。随后,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主殿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在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天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