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山主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照得殿中浮尘宛如金色游丝。萧天云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茶汤在杯里荡起细密涟漪,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自从坐上 “江湖总辖司” 这把交椅,他便如坠迷雾,每日都在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中周旋,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案头堆积如山的密函、各地门派的文书,都在提醒着他这个职位背后的沉重与复杂。
阶下跪着的黑衣人裹在阴影里,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的衣服边角还沾着未干的泥浆,显然是刚经历了长途奔波。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压抑的紧张:“查清楚了,是户部侍郎柳侍郎向皇帝举荐的您。”
萧天云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脆响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乱飞。他眉头拧成死结,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户部侍郎?我与他素无往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突然出手,这举荐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算计?”
他着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却无法驱散掌心的潮热。这玉佩是师门信物,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正身处怎样的漩涡中心。他不禁回想起,自己从未踏入过朝堂半步,与柳侍郎也无任何交集,对方如此反常的举动,背后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黑衣人挺首脊背,语气愈发谨慎:“他向皇帝举荐您参军,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拉拢您。举荐您成为‘江湖总辖司’的是新科状元胡霓丝,此人是宰相一党,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胡霓丝与宰相府往来的时间与事件,小心翼翼地呈了上去。
萧天云起身踱步,玄色长袍掠过青砖,带起细微的沙沙声。宰相和户部侍郎分属不同阵营,向来明争暗斗,如今却在他身上罕见地达成 “共识”,这诡异的局面让他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心中暗自思忖:“一个想拉我入伍,一个让我统领江湖,他们究竟是看中了我的能力,还是想把我当成棋子?亦或是,我身上有什么他们觊觎的东西?”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而且掌门,最近江湖风信笺《东方第一枝》之中,出现了很多歌颂您的文章,作者是一个叫做寒江雪的人。” 黑衣人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他从怀中又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信笺,上面满是对萧天云的溢美之词,字里行间将他描绘成拯救江湖的英雄。
“寒江雪……” 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将案上《东方第一枝》的信笺映得透亮。那些称颂他 “侠骨丹心”“武林柱石” 的文字下,几处用淡墨勾勒的竹节图案格外刺眼。
萧天云猛地转身,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得瞳孔忽明忽暗:“歌颂?平白无故的吹捧,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些人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惊得守在殿外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他深知,在这江湖中,没有无缘无故的赞美,每一份讨好背后都可能藏着陷阱。
“没有,甚至像是各自为敌。” 黑衣人答得干脆,却让萧天云心中的疑云更浓。毫无关联的几方势力,同时在他身上发力,这绝不是巧合,更像是精心策划的棋局,而他,很可能就是那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萧天云陷入沉思,他开始在脑海中梳理各方势力的关系,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与联系。
萧天云走到窗边,夜风裹挟着山林的湿气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远处山影如巨兽匍匐,星河在云层后若隐若现。他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曾经,他只想在这方天地里钻研武学,守护师门安宁,如今却被卷入朝堂与江湖的纷争之中,身不由己。
“去给我调查一下那个寒江雪和什么人接触过,看看其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务必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萧天云握紧腰间剑柄,金属护手硌得掌心生疼。他知道,这场暗流涌动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尽快摸清对手的底牌,否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又补充道:“同时,密切关注柳侍郎和胡霓丝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黑衣人领命退下,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萧天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夜色出神。他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陷阱,他都要查清真相,绝不让自己和师门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
窗外,乌云渐渐聚拢,遮住了最后一丝星光,一场暴风雨似乎正在酝酿。萧天云转身走向案几,抽出案头的卷宗,借着烛光仔细研读。卷宗里记录着近期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件,他试图从中找出与这些势力相关的蛛丝马迹。突然,他发现几起看似普通的帮派争斗事件,背后似乎都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推动,这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萧天云心想,难道是自己难道是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可是距离那些事情己经过去十几年了,而且知道当年事情的人也己经全部被他处理干净了,按理说不应该啊。生性多疑的萧天云还是有点不放心,拿出一张纸,纸页在笔尖下沙沙作响,他写得极快,腕间青筋随着运笔时隐时现。
暗室石门开启的声响带着陈年潮气涌来,他甚至没回头,只将折成蝉翼状的密信塞进竹筒。掌中信鸽扑棱着翅膀,红瞳在烛火下泛着警惕的光,这是他豢养十年的 "夜枭",曾在漠北沙暴中穿越千里传递密讯。
此刻的 "夜枭" 却格外躁动,喉间发出低沉的咕鸣,似乎感应到主人掌心的战栗。萧天云猛地收紧手指,鸽羽在指缝间簌簌掉落,他望着信鸽消失在殿外雨幕里的黑影,忽然发现自己指甲缝里还凝着点干涸的墨渍 —— 像极了当年溅在身上的血点。
夜深了,烛火渐渐微弱,萧天云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思索中。他知道,今夜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而等待他的,是更多未知的挑战和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