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薄雾低垂,云翳压得人喘不过气,柳府内的压抑氛围愈发浓重。柳扶翌倚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窗棂上雕刻的缠枝莲纹,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仿佛将她的心也一并冻住。自数日前得知父亲要将自己许配给户部尚书之子苟达史,她便如坠冰窖,满心的绝望与不甘。
“小桃,还没收到回信吗?”
柳扶翌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却暖不了她的心。此刻的她,像是被囚禁在金丝笼中的鸟儿,满心期盼着外界的救援。
小桃垂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声音里满是担忧:“小姐,还是没有消息。会不会是…… 对方出了什么意外,又或是不想得罪柳侍郎,故意装作没收到信?”
小桃抬眼偷偷看了看柳扶翌,她能感受到小姐的绝望,可自己也无能为力,满心都是焦急与自责。
柳扶翌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想起自己偷偷托人送给东风楼寒江雪的信,那是她最后的希望。寒江雪,那个名动开封城的东风楼楼主,却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柳扶翌与她虽只有数面之缘,却深知寒江雪的手段与魄力。她曾在寒江雪的眼中看到过与自己相似的倔强与不甘,所以才将求救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如今,音信全无,柳扶翌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深渊,孤立无援。
“难道我真的逃不过这宿命吗?” 她喃喃自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满是对命运的不甘和对未来的恐惧。
正沉浸在绝望中的柳扶翌,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思绪。门被推开,母亲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气:“扶翌,快收拾收拾。今日苟尚书亲自来提亲,你可要好好准备。”
柳扶翌心中一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我……”
“别再说了。” 母亲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桩婚事对你、对柳家都有好处。你就安心准备吧。”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柳扶翌只觉得满心的失望与愤怒。曾经温柔的母亲,如今也成了父亲的帮凶,将她推向那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咬了咬牙,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样屈服,可那微弱的反抗念头,在现实面前又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柳扶翌知道,苟家的人来了。她随意整理了一下衣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正厅走去。她不愿在这场闹剧里多做打扮,可即便只是穿着简单的便服,她那出众的容貌依然如明珠般耀眼。
正厅内,檀木八仙桌摆满了珍馐美馔,鎏金烛台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苟尚书端坐在太师椅上,蟒纹玉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捋着胡须,笑容满面:“柳侍郎,我看令爱与犬子十分般配。不如将婚事尽早定下,也算了却我们两家的一桩大事。”
柳扶翌的父亲连连点头:“苟尚书所言极是。这便让人择日。”
话音未落,珠帘突然被猛地掀开,一股浓烈的脂粉味裹挟着酒气扑面而来。苟达史歪戴着镶玉冠,锦袍上还沾着未干的酒渍,腰间挂着的翡翠香囊随着他的步伐叮当作响。他眼神迷离,脚步虚浮,显然是刚从烟花柳巷出来。
看到柳扶翌的瞬间,他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醉意朦胧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与欲望,仿佛看到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他舔了舔嘴唇,踉跄着向前几步,伸手就要去抓柳扶翌的手腕:“岳父大人,我看不必等太久。我与扶翌郎才女貌,早日成亲,也是好事。”
说着,还朝柳扶翌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的龌龊之意,让柳扶翌不寒而栗。
柳扶翌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她强撑着说道:“父亲、母亲,女儿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想先回房休息。”
柳扶翌的父亲看了一眼苟达史,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达史,你送扶翌回房吧。也好让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苟达史一听,立刻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朝着柳扶翌就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搓着手,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活脱脱像极了一只贪婪的饿狼,“扶翌妹妹,我来扶你。”
柳扶翌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中带着疏离与警惕:“不必劳烦苟公子,我自己可以。” 说罢,她也顾不得礼数,转身快步离去,生怕慢一步就会被那恶心的男人碰到。可苟达史哪肯罢休,他晃悠着追了两步,嘴里还嘟囔着:“美人儿,急什么,早晚都是我的……”
回到闺房,柳扶翌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夺眶而出。小桃连忙上前,轻轻抱住她,轻声安慰:“小姐,别哭了。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 柳扶翌哽咽着,“父亲派人盯着我,我根本出不去。就算出去了,我们两个弱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小桃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小姐,要不我再去一趟东风楼,求求寒江雪楼主。说不定她会有办法。” 小桃紧紧握着柳扶翌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可她心里也没底,只是不想看到小姐如此绝望。
柳扶翌摇了摇头,心中满是绝望:“不用了,我亲自去。可父亲派人盯着我,我该怎么出去?”
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突然,她眼睛一亮,计上心来,“小桃,你去跟母亲说,我想出门挑选嫁衣。父亲为了面子,应该不会拒绝。” 此刻的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小桃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不久后,柳扶翌在几个侍卫的 “护送” 下,出了柳府。走在开封热闹的街头,她却无心欣赏街边的繁华。她装模作样地在几家裁缝店转了转,时不时拿起布料看看,又摇摇头放下,演技十足地扮演着一个精心挑选嫁衣的待嫁女子,可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终于,走到东风楼前,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柳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桃立刻上前,挡在柳扶翌身前,语气强硬:“我家小姐的事,你们少管。”
柳扶翌怕惹出麻烦,连忙说道:“我平日喜爱读这里的风信笺,只是进来买一份罢了。”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她们进去了。
东风楼内,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柳扶翌佯装在挑选风信笺,目光却西处搜寻着寒江雪的身影。她走到一个小厮面前,轻声问道:“请问,你们楼主在吗?”
小厮摇了摇头:“楼主己经出门好些日子了,还未归来。”
柳扶翌心中一沉,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我有急事找她。”
小厮无奈地说:“小人不知。楼主行踪一向隐秘,我们也不清楚。”
柳扶翌只觉得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她强忍着泪水,买了一份风信笺,失魂落魄地走出东风楼。
回到柳府,柳扶翌将自己关在房内,呆呆地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寂。小桃站在一旁,看着小姐伤心的模样,心疼不己。
“小姐,别太难过了。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小桃轻声说道。
柳扶翌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疲惫:“还能有什么办法?寒江雪不在,我们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插翅难飞。” 她的眼神黯淡无光,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不知该如何挣脱命运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