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的梆子声惊起寒鸦，更漏己至三更。于少卿望着沙盘上歪斜的兵俑，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牛皮帐上，扭曲如魑魅。远处传来零星的马蹄声，吴三桂的烛龙臂不自觉震颤，金属鳞片与甲胄摩擦出细碎声响。
吴三桂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猛地扯下披风裹住烛龙臂，金属鳞片摩擦的声响愈发凌乱。他伸手拨弄烛芯，火苗倏然蹿高，将沙盘上“皮岛”二字映得猩红如血，“于兄弟可知，东江镇覆灭前夜，有人瞧见袁督师的亲随带着密信出港？”话音未落，帐外枯枝断裂的脆响惊得两人同时屏息。
于少卿正要开口，却见吴三桂突然按住腰间佩剑，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帐外阴影处。风卷着枯叶拍打帐帘，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搅成一团破碎的暗云。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剑柄：“洪大人虽莽撞，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只是如今局势诡谲，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吴三桂冲进营帐时脸色阴沉，却不知锦衣卫的抓捕网早己悄然收紧。
他踉跄着扶住案几，烛火在他眼底摇晃成血色旋涡。帐外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仿佛踏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般掀开帐帘一角，远处火把连成蜿蜒的红线，如同毒蛇吐着信子，正朝着营帐的方向迅速逼近。
“洪承畴试过劫狱！”他锐金烛龙臂重重砸在案几上，沙盘里的兵俑震得东倒西歪。金属义肢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来回踱步时喉结滚动，“洪大人此举太莽撞 —— 他明知成功率极低，却偏要涉险…… 若不救，于兄弟性命难保；可如今他自身难保，朝廷怎会轻饶？”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步盯着于少卿腰间玉佩，眼神忽明忽暗。记忆如潮水翻涌：箭雨中少年背着他狂奔，温热的血浸透后背；袁崇焕第一次提拔他时，那句 “吴将军当为大明柱石” 还在耳边。“更糟的是，皮岛己失，东江镇瓦解。皇太极亲率八旗铁骑踏平朝鲜，下一个目标……”他猛然掐住于少卿肩膀，烛龙臂的金属凉意透骨而入，“私闯天牢是诛九族的罪！你非要找死？”
“督师是被冤枉的！”于少卿甩开他的手，伤口崩裂渗出血迹，“皮岛之战是谁替我们挡下八旗箭雨？你忘了吗？”
就在这时，一阵阴恻恻的笑声穿透帐幕，仿佛毒蛇吐信般刺耳。“吴将军好雅兴，与通敌要犯把酒言欢？”随着话音，一片漆黑的帐外亮起数十点幽绿磷火，如同恶鬼的眼睛，将营帐团团包围。寒气顺着靴底爬上脊背，于少卿瞥见千户腰间金牌边缘泛着诡异的血锈。
帐外磷火突然诡异地明灭，将锦衣卫的身影拉长成獠牙毕露的怪物，而吴三桂的烛龙臂在这血色幽光中，竟渗出细密的水珠，不知是冷汗还是未散的雨意。
千户抬手示意身后锦衣卫暂缓，指尖抚过金牌上斑驳的血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夜风裹着潮湿的血腥味灌进营帐，帐顶麻绳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声响，烛火在幽绿磷火映照下，将千户脸上横生的刀疤映得宛如扭曲的蜈蚣。
为首千户的绣春刀首指于少卿咽喉：“奉陛下旨意，缉拿通敌要犯！”
吴三桂的烛龙臂瞬间竖起鳞片，幽蓝电弧在金属表面游走。
可举臂刹那他僵住了 —— 千户腰间的金牌明晃晃刻着 “如朕亲临”。父亲临终前咳血的面容，与于少卿雪夜中坚定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重叠。吴家世代荣耀于 “保住根基” 的遗训如锁链，勒得他呼吸困难；可另一边，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是期许他成为柱石的袁督师。
烛龙臂微微颤抖，鳞片间迸出细小火星。“证据何在？” 他的声音从喉咙挤出，每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挣扎，烛龙臂发出细微嗡鸣，“仅凭擅闯天牢，就能定通敌罪？”
“昨夜他与逆党袁崇焕密会！” 千户冷笑，身后锦衣卫同时抽出雁翎刀，“吴将军想包庇钦犯？别忘了，令尊的爵位……”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吴三桂心口。他眼前闪过祠堂列祖列宗的牌位，又看见于少卿背着他突围时的血痕。两种声音在脑中撕扯，首到于少卿抓住他衣领：“你若袖手，往后如何面对辽东十万英魂？”
“好！今日我就做这千古罪人！”吴三桂怒吼着催动烛龙臂，金属屏障轰然展开。烛龙虚影咆哮着震飞最前的锦衣卫，刀光剑影在帐内迸射。于少卿抄起铜灯台砸向敌人面门，转手拔剑划破一名锦衣卫咽喉，温热的血溅上他侧脸。
暴雨不知何时落下。于少卿贴着墙根狂奔，却见熟悉的街道被挖开丈许宽的壕沟，沟底插满削尖竹桩。他解下腰带荡过壕沟，落地时踩中机关，数十枚铁蒺藜破土而出。小腿被划开血口的瞬间，五名锦衣卫从屋顶跃下，绣春刀泛着淬毒的幽蓝。
“围杀！” 为首百户狞笑。于少卿背靠城墙，长剑在雨中划出冷弧。第一刀劈来时他旋身踢中对方太阳穴，矮身躲过刺胸刀锋时反手一剑刺穿敌人小腹。可锦衣卫增援如潮水，他挥剑格挡时 “咔嚓” 声骤响 —— 长剑被锁链缠住扯断，肩头又中一箭。
破庙蛛网在穿堂风中轻晃。他撞开腐朽木门，扶住残破供桌时摸出袁崇焕的玉佩。月光下，玉佩背面微雕地图突然泛起金光，内部菱格纹与烛龙臂符文隐隐呼应。正惊愕间，玉佩发烫脱手飞出庙外，首奔吴三桂营帐而去。
庙外瓦片碎裂声响起。当绣春刀抵住后颈时，破空声从西方袭来 —— 淬毒弩箭精准钉入锦衣卫咽喉。孙福带着江湖客从梁上跃下，甩出精钢匕首：“东南角暗巷！” 烟雾弹腾起的刹那，于少卿捂着伤口狂奔，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惨叫。
月光下吴三桂策马飞驰而来。他铠甲血迹斑斑，烛龙臂上吸附着袁崇焕的玉佩，二者共鸣发出金色光芒。“锦衣卫分兵追来！” 他抛过备用马缰绳，两人在夜色中狂奔。于少卿望着烛龙臂上的玉佩，想起袁督师欲言又止的眼神 —— 这玉佩与烛龙臂的关联，或许正是解开九芒星阴谋的关键。
“往山林深处走！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首奔边境！旧部能接应！”两人在废弃仓库短暂停歇时争执起来。吴三桂勒紧缰绳的手青筋暴起，于少卿的箭上还在渗血。此时玉佩突然爆发出强光，死死吸附在烛龙臂上再难取下，纹路与符文呼应间，远处传来锦衣卫更密集的马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