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血雨腥风虽己落幕,但沉重的阴霾却久久不散。
翌日早朝后,皇帝并未如常批阅奏折,而是将苏妃沈清辞单独召至御书房。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也压不住那份压抑。皇帝坐在御案后,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疲惫后的苍白,眼神却紧紧锁在沈清辞身上。
他手中,无意识地着那枚香囊。
“苏妃,”皇帝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沉寂,“昨日之事,你居功至伟。若非你心思缜密,洞察入微,力挽狂澜,不仅大皇子性命堪忧,贤妃含冤莫白,更让那毒妇的奸计得逞,亵渎亡魂,朕……”他顿了顿,“险些铸成大错。”
沈清辞垂首,姿态恭谨:“陛下言重了。护持皇嗣,澄清冤屈,乃臣妾本分。陛下圣心烛照,终能拨云见日。”
“本分?”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能在如此凶险诡局中,抽丝剥茧,临危不乱,抓住毒源、识破伪证,这岂是寻常本分?”他站起身,绕过御案,走到沈清辞面前,“沈清辞,你很好。这份功劳,朕记下了。”
他声音一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旨:苏妃沈清辞,敏慧端方,忠勤体国,于皇长子遇险、贤妃蒙冤之际,明察秋毫,匡正宫闱,功在社稷。着,晋封为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位同副后!”
贵妃!
协理六宫!
这几乎是后宫女子所能达到的巅峰!
消息一旦传出,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沈清辞心头一震,面上却无狂喜,反而立刻屈膝跪地:“臣妾谢陛下隆恩!然此封赏过重,臣妾惶恐。护持皇嗣,澄清真相,实赖陛下圣明决断,贤妃姐姐沉冤昭雪亦是天理昭彰。臣妾不过尽己所能,不敢居功至伟。”
皇帝俯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激赏。这份不骄不躁、清醒自持,在刚刚经历如此剧变和滔天赏赐后,尤为难得。
“功过是非,朕自有论断。这贵妃之位,你担得起。”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一丝难得的温和,“如今你父亲身体日渐康益。特恩准你,以贵妃仪仗,随父沈巡抚,回乡省亲三月,以全孝道,亦慰你思乡之情。”
省亲!
还是随父同行!
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中终于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与动容:“陛下!臣妾……谢陛下天恩!”这一次的谢恩,真切而饱含情感。
皇帝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彩,连日来的郁气似乎也散了些许,摆摆手:“起来吧。回去好好准备。待你省亲归来,这协理六宫的重担,还需你为朕分忧。”
“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沈清辞郑重应下
与此同时,皇宫最偏僻阴冷的角落——寒狱。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墙壁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
最深处的牢房内,德妃王氏(己被废为庶人)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华丽的宫装早己被扒去,只剩一身肮脏的囚服。
她头发散乱,眼神空洞,时而痴痴地笑,时而发出尖锐的咒骂:“……沈清辞你不得好死!…哈哈哈……你活该!你们都活该!……你害我……都来啊!杀了我啊!”
一个冷面老太监在狱卒的陪同下,站在铁栏外,正是奉旨来“探望”的高无庸。他看着里面状若疯癫的王氏,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漠然。
“王氏,”高无庸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宣读判决,“陛下口谕:念王氏曾侍奉御前,特赐鸩酒一杯,留尔全尸。即刻上路。”
狱卒面无表情地打开牢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去,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杯,杯中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详的光泽。
王氏的咒骂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杯酒,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不!我不要死!我是德妃!你们不能杀我!陛下!我要见陛下!”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想要扑过来,却被狱卒死死按住。
高无庸冷冷地看着她最后的挣扎,如同看一只蝼蚁:“王氏,陛下念旧情,赐你体面。莫要再污了皇家颜面。饮了吧,一了百了,也省得在这寒狱里受尽苦楚,生不如死。”
“体面?哈哈哈……”王氏突然又疯狂大笑起来,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
“灌!”高无庸眉头一皱,厉声打断她。
狱卒立刻上前,一人死死捏住王氏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另一人毫不犹豫地将那杯鸩酒尽数灌入她的喉咙!
“唔……咕……咳咳……”王氏剧烈地呛咳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死死盯着高无庸。
很快,她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眼球突出,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中,身体猛地一僵,彻底下去,气绝身亡。
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凝固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
高无庸面无表情地看着狱卒确认王氏己死,淡淡吩咐:“收拾干净,按庶人礼,拖去化人场。”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寒狱。深宫之中,又一条曾经显赫的生命,如同尘埃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