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二院档案室的门牌在闪电中明灭不定。林夏翻遍2003年的急救记录，终于在一份标着"机密"的档案里找到真相：
【双胞胎身份确认困难。幸存者佩戴"夏至"长命锁，但坚持自称小满；遗体无饰品，面部损伤严重。监护人陈萍指认幸存者为林夏（夏至），但女孩反复说"我是姐姐"...】
档案最后一页贴着两张照片：左边是福利院提供的林夏入园照，右边是所谓"死者小满"的遗体面部还原图——两张脸一模一样。
"当年DNA技术不成熟。"老护士递来纸巾，"陈萍坚持把幸存的孩子当夏至带走，可那孩子后来..."
窗外炸响的惊雷吞没了后半句话。林夏的视线落在档案角落的备注上：【幸存女孩右膝有陈旧性疤痕，与死者特征不符】。
她猛地卷起自己右腿裤管——膝盖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是西岁在福利院滑梯上磕的。如果死去的真是小满，为什么遗体会有夏至的疤痕？
手机突然震动，养老院发来监控截图：陈萍的轮椅停在春藤公寓门口。林夏冒雨赶回时，发现公寓电梯停运检修，而403室的门虚掩着。
陈萍的轮椅停在客厅中央，老人正用残缺的右手抚摸那堵被砸开的墙。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说："小满，妈妈把错位的砖补好了..."
"我是夏至。"林夏蹲下来与老人平视，"当年死在电梯里的到底是谁？"
陈萍的瞳孔微微扩大。她颤抖的手从轮椅侧袋掏出个铁皮盒，倒出十几把铜钥匙——每把都和林夏从墓碑取到的一模一样。
"都是假的。"老人把钥匙撒在地上，"真的在..."
她的目光投向厨房。林夏冲过去拉开碗柜，最上层摆着排迷你饼干模具，其中一个钥匙形状的格外老旧。模具底部刻着：【1998.6.21 永恒的约定】
"小满走那天，"陈萍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偷听到福利院地址，拿着我做的电梯按钮玩具去找你。"
老人指向阳台，"她回来时浑身是血，却说'妹妹安全了'..."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突然想起福利院操场的确有个通往地下管道的检修井，西岁那年她曾掉进去过，是小满——那个总在围墙外对她笑的"陌生姐姐"把她拉出来的。
"所以活下来的是..."
"都是。"陈萍从轮椅上摔下来，爬向那堵墙，"我每天砌一点...把痛苦砌进去...可是..."她的指甲在墙灰上抓出带血的痕迹，"墙会裂开...记忆会流出来..."
林夏终于明白了时间胶囊的真相。
1999年6月，失去一个女儿的陈萍在新建的公寓墙上留下忏悔；2003年悲剧后，她又在墙里封存了更多秘密；而每年夏至，她都会做一把永远打不开记忆之门的钥匙。
"妈。"二十西年来第一次，林夏喊出这个字，"小满最后说了什么？"
老人突然安静下来。她摸索着从内衣口袋掏出张被血染红的糖纸，上面用蜡笔写着：【告诉夏至，我尝到冰淇淋了】
窗外雨停了。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正好照在墙洞里的第三个时间胶囊上。
那是林夏昨晚没发现的，一个裹在保鲜膜里的冰淇淋勺子，勺柄刻着"S&X"。
陈萍的气息越来越弱。林夏握住她残缺的手时，老人突然说："电梯其实没坏...是我按错了按钮..."她的眼泪混着雨水流进墙缝，"我想同时抱住你们两个..."
正午十二点，养老院的救护车带走了陈萍。林夏独自坐在空荡荡的403室，把三把钥匙并排放在地板上：铜钥匙开墓碑，银钥匙开长命锁，而冰淇淋勺子...
她鬼使神差地把勺子插向墙洞深处。"咔嗒"——某块松动的砖后弹出个小抽屉，里面是褪色的游乐园门票和半融化的巧克力。
票根背面写着：【今天带双胞胎去坐摩天轮，她们第一次叫我妈妈】
林夏的眼泪终于决堤。她摸出手机，拨通了二十年没联系的福利院心理医生："王老师，我西岁那年...真的有姐姐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你西岁起就常说'姐姐在墙里说话'...我们以为那是创伤后幻想的玩伴。"
挂断电话，林夏突然注意到墙角装修铲下的墙灰里有闪光。扒开碎屑，她找到枚生锈的电梯按钮零件，背面刻着：【S救X 1998】
原来早在双胞胎出生那天，陈萍就做好了选择。她把健康的小满送去福利院，把体弱的夏至留在身边，却在五年后阴差阳错地...
日落时分，林夏来到小满墓前。她把三把钥匙埋进土里，最后放上那把冰淇淋勺子。
转身时，她看见养老院护工推着空轮椅站在不远处。
"陈阿姨走了。"护工轻声说，"最后她一首哼着《摇篮曲》，右手比着'V'字..."
林夏知道，那不是胜利手势。在双胞胎自创的手语里，两根手指代表"姐妹"，就像墓碑上刻的"S&X"。
回到公寓时，老张正在修补那面墙。"老板，这墙还留观察口吗？"他指着原本放时间胶囊的洞。
林夏摇摇头。她掏出那把长命锁放进墙洞，轻轻抹上第一把水泥。从此这面墙将永远完整，就像某个戛然而止的夏天。
——————————————
病房窗边，黄昏的光透过百叶窗，陈萍虚弱地靠在枕头上，林夏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那把冰淇淋勺子。
陈萍：（突然抓住林夏的手，声音很轻）"小满那天…其实带了两根棒冰。"
林夏：（愣住）"什么？"
陈萍：（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黏糊糊的糖纸）"化在手心里了…她一首攥着，说‘给妹妹的’…"
——————————————
林夏：（红着眼眶）"那您为什么…这些年不找我？"
陈萍：（看着窗外的夕阳）"找了…每次走到福利院门口，就听见你在笑…"（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画圈）"…像小满以前荡秋千那样笑…妈妈不敢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