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的晨雾如一层薄纱,裹着那刺鼻的铁锈味缓缓漫上来,沈昭站在这湿漉漉的雾气中,后槽牙几乎要咬碎,脸颊因愤怒而微微抽搐,那股铁锈味首往鼻腔里钻,熏得她有些头晕。
对岸,那明晃晃的火把摇曳着,映出的玄鸟玉佩还在晃。
那玉佩泛着温润的光泽,在火光下,纹理清晰可见。
那是她十二岁那年,大哥沈砚把半块"将门双璧"塞进她手心,那微凉的触感至今难忘,大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昭昭,若有一日沈家遭难,你就拿这个去寻北疆的老卒"。
如今那半块在李铮腰间泛着幽蓝的光,而她藏在衣襟里的半块,此刻仿佛被火烤着一般,烫得她胸口一阵刺痛。
"沈织甲!"那粗哑的喊杀声如雷般劈开雾色,声音震得沈昭耳朵生疼。
阿古拉的弯刀带着凌厉的风声挑开李铮的衣襟,刀锋划过腿肉的“嘶啦”声清晰可闻,血线顺着刀锋汩汩流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你沈家的血脉,本首领要定了!"
沈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从手心传来,仿佛要把这疼痛化作力量。
她紧紧盯着李铮,能看见他额角豆大的冷汗一颗颗滚落,砸在地上溅起微小的泥点。
那不是普通刀伤,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和裴砚昨夜咳在她手心里的血渍颜色一模一样,那血渍的腥气还残留在她的掌心。
"陈狗贼好手段。"裴砚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那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
铁链磨过手腕的“咯吱”声伴随着一阵剧痛,让她回神。
不知何时他己离她极近,呼吸扫过她耳垂,痒痒的酥麻感传遍全身。"用沈家旧物引你入套,再借狼帮的手取你性命——顺便,连我这个前朝余孽一并解决。"
沈昭猛地转头,却撞进裴砚深潭般的眼底,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他腕间的铁链在晨雾里泛着冷光,那冰冷的光泽透着丝丝寒意。
可她分明看见他指尖在抖——那是毒发前的征兆,那细微的颤抖让她的心猛地揪紧。
芦苇荡里传来驼铃碎响,那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是姜九娘的暗号。
沈昭摸向腰间的织甲刀,刀身薄如蝉翼,触手冰凉光滑,那细腻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上游山崖那片青灰色石层,寒玉矿脉特有的凉意顺着风钻进口鼻,那股凉意带着丝丝的清甜,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
突然笑了,那笑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阿古拉首领,你要血脉,总得拿点真东西换。"
她甩开裴砚的手,踩着河滩的碎石往寒玉矿方向走,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硌得脚底生疼。
阿古拉的亲兵立刻围上来,刀刃贴着她后颈,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却被裴砚一声冷笑震得顿住——他竟生生挣断半条铁链,“咔嚓”一声脆响,血珠顺着腕骨往下淌,“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沈昭,你当狼帮是傻子?"
"狼帮要的是西域霸主之位。"沈昭反手扣住裴砚渗血的手腕,那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流淌,黏黏的。
借着力道将他拽到身侧,"而寒玉矿深处,藏着沈家军的'火玉'。"她扬起下巴,目光扫过阿古拉因震惊而扭曲的脸,那扭曲的表情在晨雾中显得格外狰狞。"当年我祖父用它炸平过突厥三十座烽火台,若首领能护住我取出它..."
"住口!"阿古拉的刀尖戳进沈昭肩头,“噗”的一声闷响,血珠立刻洇湿粗布短打,那滚烫的鲜血让她肩头一阵刺痛。"你当本首领没听过火玉?
那是能炸塌半座山的邪物!"
"所以陈大人为什么要引你到这里?"沈昭突然提高声音,目光扫过矿洞口那堆未燃尽的柴火,那柴火还散发着微弱的热气,带着一股焦糊味。
姜九娘的火药包就藏在里面,"他让你拿沈家血脉换火玉,转头就能用它引爆边关粮仓!
到时候西境二十万大军断粮,狼帮就算得了火玉,也不过是替陈明远做嫁衣!"
矿道深处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那清脆的声音在矿道里回荡。
姜九娘的身影从阴影里闪出来,她发间的银簪子扎着半块染毒的帕子,那帕子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随手一抛就砸中阿古拉亲兵的面门:"沈姑娘说的对!
我在陈府暗卫身上搜出密信,火玉引信就藏在寒玉池底——"
"贱蹄子!"阿古拉挥刀劈向姜九娘,却被裴砚突然挣断的铁链缠住手腕,铁链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沈昭趁机摸出织甲刀,刀尖"噗"地扎进寒玉矿脉,青灰色石屑飞溅起来,打在脸上生疼。
她听见矿道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沉睡的巨兽被惊醒,那闷响仿佛从地底传来,震得她耳膜生疼。
"裴砚!"她回头时,正看见裴砚扯断最后一截铁链,“哐当”一声,金色龙鳞纹路从他脖颈蔓延到手臂,在晨雾里泛着诡异的光,那光忽明忽暗,透着一丝神秘。"李铮的伤..."
"与我中毒症状相同。"裴砚抹去嘴角的血,那血带着一丝腥味。
龙鳞覆盖的手掌按上沈昭后心,那滚烫的触感让她后背一阵发热。"是寒玉毒,需沈家军阵图双脉共鸣才能解。"他突然发力将她推进寒玉池,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那寒意如针一般扎在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用我的血激活'焚天阵',能震碎火玉!"
沈昭的织甲刀划破两人手掌,鲜血坠入寒玉池的刹那,金色纹路从池底腾起,在水面交织成古老的战阵,那金色纹路闪耀着光芒,照亮了整个寒玉池。
阿古拉的弯刀带着风声劈来,池面却突然沸腾,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半山寒玉轰然崩裂,“轰隆隆”的巨响仿佛要把天地都震塌。
火玉碎片像流星般坠入潭底,那碎片划过空中,发出“嗖嗖”的声响。
"沈姑娘快走!"李铮的吼声穿透轰鸣,他攥着从阿古拉身上扯下的虎符,拼尽全力掷向悬崖,那虎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陈明远的人封了峡谷,再晚就——"
话音未落,一块磨盘大的碎石从头顶砸下,那呼啸的风声伴随着碎石的坠落声,让她头皮发麻。
沈昭瞳孔骤缩,却见裴砚突然扑过来,龙鳞覆盖的脊背替她挡住碎石,“砰”的一声闷响,鲜血溅在她脸上,温热得烫人,他的唇擦过她耳畔:"沈家军的血脉...终究..."
"裴砚!"沈昭攥紧他染血的衣袖,那衣袖上的血还带着体温。
却见他随着碎石坠入寒玉池底,溅起的水花裹着龙鳞碎片,在晨雾里闪了闪,便没了踪影。
寒玉池面渐渐恢复平静,只余一圈圈血晕荡开,那血晕在水面上缓缓扩散,像是一幅血色的画卷。
沈昭跪在池边,掌心还攥着半枚从裴砚龙鳞上崩落的碎片,那碎片还有着一丝余温。
远处传来马蹄声,那“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陈明远的旗号在峡谷口连成火把长龙,那明亮的火光映得她脸上的血痕格外刺眼。
她将龙鳞碎片塞进织甲内衬最里层,那里还藏着半块玄鸟玉佩,那玉佩的温润触感与龙鳞碎片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寒玉池底传来隐约的震动,像是有人在拍击池壁,那微弱的震动透过池底传来,让她的心也跟着颤抖。
沈昭俯下身,对着泛着寒气的水面轻声说:"裴砚,你说过要带我去看金陵的雪。"
晨雾渐散,她攥紧陈明远的虎符站起身,那虎符的冰冷质感在手中格外清晰。
身后寒玉池底的震动突然加剧,有细碎的龙鳞混着血水浮上水面,在她脚边打了个转,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