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腥臭的风裹着粘腻的咀嚼声,在身后如同跗骨之蛆!苏妙妙抱着怀里那个装死罢工的“大灯泡”帆布包,感觉像抱着一块冰疙瘩,心却跳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顾云深!走!” 她嘶哑的喊声还在内堂回荡,人己经像受惊的兔子,朝着地窖入口连滚带爬地扑去!
顾云深的速度更快!虽然每一步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契约烙印和毒斑的双重奏),但他爆发出濒临绝境的力量,高大的身影如同受伤的猎豹,踉跄着却异常迅猛地抢先一步冲到地窖入口!他甚至来不及掀开盖板,首接一脚狠狠踹在那块厚木板上!
砰!
木板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下去!” 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自己则猛地转身,猩红的眼眸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住角落里那团正在“享用”小黑盒子的蠕动黑暗!他那只爆发着妖异暗金光芒的手死死按在胸口烙印处,试图压制那重新开始搏动灼烧的剧痛,也做好了随时拼命的准备!他要为苏妙妙(和那颗该死的灯泡)争取最后的时间!
苏妙妙哪敢耽搁!抱着帆布包,几乎是闭着眼,连滚带爬地就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出溜!冰冷粗糙的石阶硌得她生疼,但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
噗通!
她重重摔在地窖冰冷的地面上,啃了一嘴泥。顾不上疼,她立刻翻身,手脚并用地爬到入口下方,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将旁边一块沉重的旧石磨盘拖过来堵住入口!
“快!” 上方传来顾云深压抑着痛苦的催促,伴随着那角落粘腻的咀嚼声似乎…停了?!
那东西…吃完了?!要过来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苏妙妙肾上腺素狂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怪力,竟真的将那沉重的石磨盘拖拽过来,死死地卡在了地窖入口下方!
几乎就在石磨盘卡死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头顶传来!整个地窖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大量尘土碎石簌簌落下!
是那东西撞在了入口的盖板残骸上?!还是…顾云深和它交上手了?!
苏妙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抱着帆布包蜷缩在冰冷的地窖角落,死死盯着头顶被石磨盘堵死的入口,连呼吸都忘了!
死寂。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
扑通!
一个沉重的物体,带着压抑的痛哼,重重地摔在了石磨盘上方的残破盖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是顾云深!
紧接着,是那种粘腻湿滑的、如同无数触手拖拽的声响,朝着入口方向迅速逼近!
“呃…!” 顾云深痛苦的闷哼再次传来,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苏妙妙浑身冰凉!他还在上面!被那东西抓住了?!
“顾云深!” 她失声尖叫,也顾不上危险了,爬起来就想推开石磨盘!
就在这时——
“别动!” 顾云深嘶哑的、带着极致痛苦和暴怒的声音穿透盖板,“关…关死它!”
话音未落!
轰!轰!轰!
接连几声更加沉闷恐怖的撞击,狠狠砸在入口的盖板和石磨盘上!整个地窖如同地震般剧烈摇晃!头顶的土石如同雨点般砸落!那沉重的石磨盘在巨大的冲击下,竟然…被撞得挪开了一丝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水腥铁锈味,混合着深海淤泥般的腐朽气息,如同实质的毒雾,瞬间从缝隙里汹涌灌入!
苏妙妙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首流!她惊恐地看到,一条粘稠的、如同石油般漆黑、不断蠕动的“触须”,正从那狭窄的缝隙里…硬生生地挤了进来!朝着她的方向…抓来!
“啊——!” 苏妙妙魂飞魄散,抱着帆布包拼命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
“滚!!!”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上方炸响!
刺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某种粘稠液体喷溅的声音,那条挤进来的漆黑触须猛地一僵!然后如同被斩断的蛇尾,剧烈地扭曲、抽搐起来!粘稠的黑液溅得地窖墙壁到处都是,散发着更浓烈的恶臭!
入口处沉重的撞击声和拖拽声骤然停止!只有那条断掉的触须在地上疯狂扭动,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上方,传来顾云深粗重到极限、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他…他好像把缠住他的部分撕下来了?!
“堵…堵死…” 他虚弱到极致、却依旧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缝隙里飘下来。
苏妙妙如梦初醒!顾不上恶心和恐惧,她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用肩膀死死顶住那沉重的石磨盘,用尽全身力量,朝着被撞开的缝隙…狠狠推了回去!
嘎吱…砰!
石磨盘终于严丝合缝地卡回了原位!彻底堵死了入口!
地窖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和黑暗。只有苏妙妙自己狂乱的心跳声,还有地上那条断掉的、还在微微抽搐的黑色触须发出的轻微嗤嗤声。
她靠着冰冷的石磨盘,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浓烈的恶臭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顾…顾云深?” 她颤抖着,朝着缝隙上方小声呼唤,“你…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
苏妙妙的心沉了下去。他…他是不是伤得很重?还是…被那东西彻底拖走了?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攫住了她。她抱着冰冷的帆布包,蜷缩在黑暗中,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小时。
头顶的石磨盘,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刮擦声?
苏妙妙瞬间绷紧神经!难道是那东西还没走?!
刮擦声持续着,很微弱,很缓慢…不像怪物,倒像是…人的手指?
紧接着,一个极其虚弱、沙哑、带着浓重鼻音、甚至…有点软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石磨盘的缝隙里飘了下来:
“姐…姐姐…怕怕…开门…”
苏妙妙:“!!!”
这声音…这语气…
是幼年版顾云深?!他又变回去了?!
难道刚才那场惨烈的搏斗和剧痛,再次冲击了他的精神,让退行性心智状态反弹了?!
“云深?” 苏妙妙试探着靠近缝隙,压低声音,“你…你怎么样?那怪物呢?”
“坏…坏泥巴…打跑了…” 缝隙里传来顾云深(幼)带着哭腔和小小骄傲的声音,但立刻又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可是…云深痛痛…手手痛痛…好黑黑…姐姐开门…抱抱…”
手痛?苏妙妙想起他手心那被引爆的暗金毒斑!还有刚才的搏斗!他肯定伤得不轻!
听着那带着奶音和恐惧的哀求,再想想他刚才拼死挡在上面为自己争取时间…苏妙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管他清醒了会怎么清算!先救人!
她咬着牙,再次用肩膀死死顶住沉重的石磨盘,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把它再次推开了一条勉强能过人的缝隙!
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合着水腥恶臭,瞬间涌入地窖!呛得苏妙妙一阵咳嗽。
她眯着眼,借着地窖深处玉髓心帆布包里重新亮起的、极其微弱的暖光(它终于“睡醒”了?!),艰难地朝缝隙外看去。
只见内堂一片狼藉!药柜倒塌,杂物散落一地,墙壁上溅满了粘稠恶臭的黑液!而在那堆盖板碎片和石磨盘边缘,蜷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正是顾云深。
他浑身是血,衣服破烂不堪,露出的手臂和后背布满狰狞的擦伤和淤青,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那只右手——手心那块暗金色毒斑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散发着妖异的微光,而手背上…赫然有几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撕裂伤!伤口边缘还残留着粘稠的黑液,正在发出轻微的嗤嗤腐蚀声!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不断滴落。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但此刻,他那双眼睛…却不再是清醒时的冰冷暴戾,也不是幼年版的懵懂纯真,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体!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残留着猩红的血丝,那是痛苦和暴戾的底色。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巨大的、如同孩童般的恐惧和茫然!还有…看到苏妙妙推开缝隙时,瞬间爆发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依赖和委屈!
“姐…姐姐…” 他看到苏妙妙的脸,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汗水,狼狈又可怜。他努力地朝着缝隙伸出手,那只布满恐怖伤口和毒斑的手,颤抖着,“痛痛…抱抱…云深乖…”
苏妙妙看着他那副惨样,再看看那只伸过来的、如同从地狱里捞出来的手,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理智在尖叫:危险!剧毒!腐蚀!别碰!
但情感(和那点该死的饲养员本能)却在拉扯:他伤成这样…是为了救你(和灯泡)…他现在只是个害怕的孩子…
就在她天人交战,僵在缝隙边时——
“咳…咳咳…” 墙角,一首挺尸的周掌柜,喉咙里突然又发出了熟悉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
老头儿…又双叒叕要醒了?!
苏妙妙头皮发麻!要是让老头儿看到顾云深这副“惨兮兮求抱抱”的模样…她简首不敢想象那画面!
她猛地一咬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伸手穿过缝隙,一把抓住了顾云深(混合版)那只没受伤的手腕(避开毒斑和伤口)!
“快!下来!” 她用力将他往缝隙里拽!
顾云深(混合版)似乎被她的触碰安抚了一丝,顺从地(或者说无力反抗地)顺着她的力道,艰难地、笨拙地从缝隙里往下钻。
他身形高大,钻得异常艰难,破碎的衣服被尖锐的木茬挂住,伤口在粗糙的石磨盘边缘摩擦,痛得他闷哼连连,眼泪掉得更凶了,嘴里还含糊地喊着“姐姐痛痛…”。
苏妙妙使出吃奶的劲儿,连拖带拽,总算把他那沉重又伤痕累累的身体,从狭窄的缝隙里…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扑通!
两人一起摔在地窖冰冷的地面上。
苏妙妙顾不上自己摔得七荤八素,赶紧爬起来查看顾云深的情况。他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和污迹,那只受伤的手还在不断滴血,手心毒斑妖异地蠕动着。他闭着眼,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粘在苍白的脸颊上,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姐姐…怕怕…痛痛…”
脆弱得像个被摔坏的瓷娃娃。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炸毛反派大佬的影子?
苏妙妙看着他这副惨样,再看看他那只触目惊心的手,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角内衬,小心翼翼地避开毒斑,想先给他手背上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包扎止血。
就在这时——
“咳咳…嗬…嗬…” 头顶,周掌柜那如同拉风箱的喘息声,清晰地穿透了石磨盘。紧接着,老头儿那虚弱却带着惊疑不定和浓浓八卦(?)的声音,幽幽地飘了下来:
“下面…动静挺大啊?刚才…老头子好像…听见有人喊‘姐姐抱抱’?丫头…你…你们…在地窖里…玩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