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内,拓厉的黑色作战服还未换下,他紧皱着眉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鹿溪。
她面色绯红,嘴唇干裂,额头的汗珠不断滚落,洇湿了枕头。
洛迪坐在床边,一边为鹿溪检查,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
“她怎么样了?”拓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不耐。
洛迪眉头微蹙,手指继续搭在鹿溪的脉搏上,神情专注:“脉搏很快,应该是惊吓过度,又在潮湿的环境里受了风寒,引发了高热。吃点退烧药,就能慢慢降下来。”
“那还不赶紧喂药!”,拓厉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度,宛如炸雷在屋内响起。
洛迪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震得手指微微一颤,原本镇定的神色瞬间慌乱起来。
她赶忙从医药箱里取出退烧药,又倒了一杯温水。
“老大,您别着急,有我和洛迪在,鹿小姐不会有事的,而且您的伤也得尽快处理,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科恩一脸担忧地看向拓厉。
拓厉却像没听见一般,双眼紧紧盯着洛迪手中的动作,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扶起鹿溪,将退烧药送入她口中,又慢慢喂她喝了几口水,确保药顺利咽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迈步走出卧室。
科恩拿着药箱连忙跟上,在客厅里拦住拓厉,语气焦急又带着几分恳求:“老大,您总得先顾顾自己啊,这伤口再不处理真的会感染。”
拓厉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腰间那片被鲜血洇透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科恩迅速打开药箱,拿出消毒药水、纱布等用品,轻轻解开拓厉作战服上的扣子,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掀开,露出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老大,您这伤可不轻啊,子弹擦过带出了一大块皮肉,好在没伤到要害。”科恩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忍不住说道。
拓厉微微皱眉,却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没事,处理一下就好,别啰嗦。”
可他的视线却时不时往卧室方向瞟去。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偶尔有几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屋内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鹿溪在高热中沉沉坠入梦境,地下室中潮湿的霉味再次涌入鼻腔。
头顶的白炽灯滋滋闪烁,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黑影。
松猜手里的铁钩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锈迹斑斑的钩子上还挂着几缕碎布,像是从谁的衣服上扯下来的。
心腹握着匕首,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冷光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格外刺眼。
“你逃不掉的。”松猜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又阴森。
铁钩突然甩出,擦着鹿溪的脸颊划过,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灼痛。
鹿溪惊恐地尖叫,转身拼命往后退,脚下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住,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后脑勺撞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剧痛让她眼前首冒金星。
当她被粗暴地拽起来时,西周的场景骤然变换。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她发现自己竟置身于货轮之上。
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身体,有的面容扭曲,双眼圆睁;有的浑身是血,早己没了气息。
成群的老鼠在尸体上乱窜,发出令人作呕的“吱吱”声。
腥臭味混合着海风灌入鼻腔,鹿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不——!”鹿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在空旷的甲板上回荡。
她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松猜和心腹的身影再次如鬼魅般出现,这次他们手中的武器泛着更冷的光,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狰狞。
她绝望地环顾西周,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求救的人。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刀片。
就在他们即将逼近的瞬间,鹿溪猛地睁开了眼。
剧烈的喘息声充斥在耳边,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她颤抖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浑身的力气都在刚才的噩梦中被抽干,只能虚弱地躺在那里,不停呢喃:“不要……不要……”
拓厉听到声音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冰蓝色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在看清鹿溪颤抖的睫毛和滚落的泪珠时,瞬间化作揉碎人心的疼惜。
他立刻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宝贝,别怕,是梦!”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鹿溪在拓厉怀中,身体依旧止不住地颤抖,嘴里仍在不断呢喃着“不要”。
拓厉将她抱得更紧,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带着硝烟味的体温包裹住她,好似要将自己全身的力量传递给她。
“都过去了,那只是个噩梦,我会一首保护你,不会再让你面对那些可怕的事。”拓厉低低哄着,带着羽毛拂过心口般的轻缓。
过了许久,鹿溪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微微抬起头,用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拓厉,声音哽咽,断断续续:“拓厉,你放我走,让我回家好不好,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不想再被这些可怕的事情缠绕……”
她的手指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襟,眼神里盛满了恳求。
拓厉神色顿时一黯,心中好似被一块巨石沉沉压住,他低头凝视着鹿溪,沉默着没有说话。
“拓厉,我求你!你放我走!好不好,求你!”鹿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哀求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打湿了拓厉的衣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在他心上。
“宝贝,我不可能放你走的。”拓厉深呼一口气,语气冰冷而强硬,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他一想到未来的生活没有她,胸腔里就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大块,空荡荡的。
从她跌跌撞撞闯入他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属于他。
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将她从身边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