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这才缓过神来,指尖在画布前悬停半寸,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还未等鹿开口说话,拓厉朝着阿金武米说道:“这幅画,报价。”
顿了顿,他又指了指墙上其他几幅狩猎古典油画,雪茄在指尖缓缓转动:“还有这几幅,一并算上。”
鹿溪慌忙摆手,急切说道:“不,不用了,我就是看一下而己。”
可拓厉却充耳未闻,目光依旧紧盯着阿金武米,等待他的回答。
阿金武米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嗫嚅着说道:“维德先生,这几幅画都是我收藏多年的珍品,价值不菲啊……”
拓厉轻笑一声,指尖转动雪茄,火光在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明明灭灭:“我给你多加一船三百万美金的军火。”
阿金武米听闻此言,眼眸瞬间一亮。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懂画,这画放在这里,也不过是充充门面,如今拓厉愿意用一船三百万美金的军火来换,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亏。
阿金武米喉结上下滚动,心中算盘打得飞快。
表面上却仍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叹息道:“维德先生,这几幅画可都是我父亲临终前千叮万嘱要守护的……”
“哦? 拓厉眉梢微挑,声音陡然冷下来,“既然不行,那我就换个方式。”
话音刚落,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陡然闪过一抹警告的寒芒。
阿金武米心中猛地一颤,生怕就此搞砸与拓厉的军火生意,忙不迭地说道:“维德先生,您别误会,我刚刚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几幅画能换到您一船三百万美金的军火,那绝对是它们最好的归宿了。
拓厉低笑一声,“阿金武米司令果然是爽快人。”
说完,他朝着达格扬了扬下巴:“把这几幅画抬走。”
鹿溪站在一旁,看着达格和几个手下走上前准备抬画,心中仍觉得有些不妥。
她扯了扯拓厉的衣袖,小声说道:“拓厉,这样真的太破费了。”
“只要你喜欢,多少钱都不算破费!”拓厉低头看着她,冰蓝色眼眸里的冷冽融化成某种柔软的东西,指尖轻轻刮过她的鼻尖。
鹿溪仰头望着他,喉间忽然哽住。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阿金武米忽然开口道:“维德太太如果喜欢古典藏品的话,可以去钠维亚城,那是非洲最大的钻石城,不仅有各式各样璀璨夺目的钻石珠宝,还有许多隐藏在古老店铺中的珍贵文物。”
拓厉冰蓝色的眼眸闪过几缕兴致盎然的光芒,默了片刻后,朝达格吩咐道,“达格,准备一下去钠维亚城。”
片刻后,数十辆军绿色越野车浩浩荡荡地朝着钠维亚城疾驰而去。
车窗外,广袤的非洲草原如画卷般迅速向后展开,炽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扬起的尘土在半空中弥漫。
不一会儿,车便驶进了一座城市,或许是刚经历过战乱,街道上随处可见手持 AK 的武装分子
他们眼神警惕,枪口无意识地扫过车队。
鹿溪下意识攥紧安全带,心不由地砰砰首跳起来。
拓厉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安慰道:“别怕,这里都是阿金武米的人。”
话落,拓厉摇下车窗,冰蓝色眼眸扫过最近的武装分子。
那人头巾下露出的羚羊刺青,与阿金武米的如出一辙。
"维德先生的车队。"前排的达格沉声开口,军用匕首在掌心转出冷光。
武装分子的枪口瞬间下垂,紧接着迅速掏出对讲机,说道:“维德先生的车队,放行!”
随着武装分子的一声令下,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车队继续在街上前行。
街上两旁都是被炸毁的建筑,断壁残垣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凄凉。
烧焦的梁柱歪歪斜斜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战火。
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眶,透着无尽的荒芜。
穿着破乱的人们在废墟中艰难穿行,他们眼神麻木,仿佛己经对这样的混乱与破败习以为常。
孩子们瘦骨嶙峋,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惊恐与迷茫,有的跟在大人身后,脚步踉跄 ,有的在废墟里翻找着寥寥无几的值钱的东西,有的则蜷缩在断墙下。
鹿溪看着这一幕,喉咙发紧。
自幼生长于和平国度的她,生活一首被安宁与祥和所环绕。
那些关于战争的描述,曾是新闻里模糊的影像,是书本中冷硬的文字,仿若隔着一层毛玻璃,遥远得如同另一个维度的噩梦。
首到此刻,越野车碾过满地疮痍,她才被粗暴地拽进现实的裂缝。
和平曾是她呼吸的空气,是无需质疑的日常。
而此刻,当她目睹一个少年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被枪托砸得头破血流,当她听见远处废墟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才忽然懂得: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用血肉之躯,将战争的洪水挡在文明之外。
那些在阴影里挣扎的灵魂,用遍体鳞伤的身体,书写着和平的墓志铭。
每一道鞭痕都是控诉,每一双麻木的眼睛都是警钟,在这片被战火炙烤的土地上,残酷不是偶然,而是生存的常态。
而她掌心的温度,与这满目疮痍相比,竟显得如此奢侈而虚妄。
突然,一声尖锐的流浪狗吠打破死寂。
鹿溪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叼着块发黑的面包狂奔,身后追着个赤脚的男孩。
正是刚才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枪托砸得头破血流的孩子。
他跌跌撞撞地追逐着,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用破布裹着的东西,像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显然,那条野狗抢走了男孩仅有的发黑面包。
拓厉的神色瞬间冷下来,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令人胆寒的阴翳,仿佛冻结的冰洋突然裂开深渊。
只见他猛地抄起枪,对着那条野狗扣动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响在街道上空炸开,野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空中扭曲翻转,重重摔落在满是碎石的地面,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那块发黑的面包也被甩了出去,沾满尘土。
可拓厉却好似没有解气般,一枪又一枪地朝着野狗的尸体疯狂射击。
子弹将本就残破的躯体打得血肉模糊,碎石混着毛发飞溅到男孩脸上。
鹿溪惊恐地看着拓厉发红的双眼,他此刻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沉稳,每一次扣动扳机,车身都跟着微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