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的鞋跟碾过碎木屑时发出咯吱声，后背的苏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温热的血珠顺着他后颈滑落，渗进衣领。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停下，就听见她贴着他耳际的气音："别停...地下三层最里面...有爷爷藏的朱砂和狼毫。"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昏黄光晕里，苏蘅染血的手指正攥着自己白大褂的下摆。
江砚刚要问她要做什么，就见她突然发力——布料撕裂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露出的脊背让他呼吸一滞。
暗红符印像活过来的蚯蚓，从锁骨爬至尾椎，每一道纹路都与因果碑上的古篆严丝合缝。
苏蘅仰起头，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成一绺，嘴角的血沫在灯光下泛着乌青："用我的血...画血煞镇魂阵。"她扯过江砚的手按在自己腕间，脉搏细若游丝，"你用洞察人心看。"
江砚瞳孔微缩。
系统赋予的能力展开时，他看见苏蘅体内的气血正顺着符印往指尖涌，每一道新画的符线，都像在她心脏上剜去一块。"不行！"他嗓音发颤，"你心跳己经每分钟三十次了，再画..."
"砚哥哥。"苏蘅突然笑了，眼尾的泪混着血珠坠下，"因果碑吞了我二十年命魂，现在该我吃它一口。"她抓过他腰间的战术手电，光束打在墙角的青砖上，"就画这里。"
江砚的手指还沾着她腕间的血，沾到砖面时却像被烫到般缩回。
他望着她泛青的唇色，喉结滚动两下，终于握紧了她递来的狼毫。
第一笔落下时，苏蘅的睫毛剧烈颤动，后背的符印突然泛起红光，照得整面墙都成了血色。
"叮——"
铜铃声从楼梯口炸响。
江砚猛地抬头，就见老吴举着半人高的青铜铃冲进来，额角有道新鲜的伤口，血正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小杂种！
玄先生说只要毁了这破阵——"
"系统！
因果推演！"江砚在脑内狂喊。
淡金光幕应声展开，老吴的动作在他眼里慢成了慢镜头：右手抬铃的角度37度，左脚踏在第三级台阶的裂缝上，腰间挂着的黄符因为奔跑在晃动。
他的目光扫过脚边——陈奶奶的玉佩正躺在碎木屑里，是刚才抱周浩时从口袋掉出来的。
"去！"江砚屈指一弹，玉佩擦着老吴的裤管飞向铜铃。
系统推演的轨迹分毫不差，玉佩撞在铃口的瞬间，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劲轰然相撞。
青铜铃发出破锣般的嗡鸣，玉佩上的祥云纹突然泛起金光，与铃声共鸣出刺啦的电弧，老吴的手臂瞬间被烤焦一层皮，铜铃当啷坠地。
"你...你怎么会知道..."老吴踉跄着后退，撞在消防栓上，声音里全是惊恐。
江砚没理他，转身要回苏蘅身边，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手腕。
苏蘅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后背的符印亮得刺眼，她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左胸："现在！
把青铜碎片插进这里！"
"你疯了？！"江砚的瞳孔骤缩。
他能清晰摸到她心脏的跳动——一下，两下，第三下隔了三秒才来。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刺目的红光，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警告！
该操作将永久改变因果线走向，宿主因果值-500，苏蘅存活概率降至17%】
"砚哥哥。"苏蘅的手指缠住他的，带着他摸向自己颈间的银链，"碎片是爷爷用因果碑边角料打的...只有我的血能激活。"她的指甲陷进他掌心，"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总说'来得及'？
因为二十年前...碑就选了我们两个。"
江砚的后颈突然灼痛，他伸手一摸，摸到一道凸起的红痕——和苏蘅后背的符印一模一样。
楼梯间的挂钟敲响，23:58的指针在他视网膜上烙下印记。
老吴的呻吟声从身后传来，周浩在他怀里动了动，发出含糊的呓语。
"会疼吗？"他望着苏蘅泛白的嘴唇，声音哑得像砂纸。
她笑了，用染血的指尖碰了碰他鼻尖："你小时候摔破膝盖，我给你涂药，你说'蘅蘅吹吹就不疼了'。"她的呼吸喷在他脸上，"现在换你...吹吹我。"
江砚从银链上摘下青铜碎片。
碎片入手冰凉，却在碰到苏蘅心口的瞬间变得滚烫。
他望着她眼底的星光，喉结动了动，缓缓按下——
"轰！"
整栋楼的灯光同时熄灭。
黑暗中，一道金色虚影从苏蘅心口升起，像被风吹开的画卷，露出因果碑完整的轮廓。
江砚的指尖还抵在她心脏位置，能清晰感觉到碎片正往肉里钻，而苏蘅的血，正顺着碎片的纹路，滴在虚影的碑面上。
青铜碎片没入苏蘅心口的刹那，因果碑虚影上的古篆突然泛起刺目金光，江砚后颈那道与她脊背符印同纹的红痕骤然灼烧，像是有活物在皮下翻涌。
他望着她逐渐透明的指尖，喉间泛起腥甜——那是系统警告的血味，可这次不是他的。
"你疯了？
这会断绝你的因果线！"江砚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左手死死扣住她按在碎片上的右手。
他能摸到她掌心的温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像握着一块正在融化的冰，而她后背的符印竟开始逆向蠕动，暗红色纹路从尾椎倒灌至锁骨，每一寸都在啃噬她的血肉。
苏蘅的睫毛抖得像将落的蝶，却仍强撑着抬头看他："砚哥哥...你看碑。"
江砚抬头的瞬间，因果碑虚影突然震颤，原本模糊的碑面浮现出一行新刻的小字——"苏蘅，二十岁，以命魂补碑"。
他瞳孔骤缩，系统光幕在脑内疯狂闪烁，【检测到因果线断裂风险！
苏蘅存活概率0%！】的红光刺得他眼底发疼。
"轰——！"
金属撕裂声从门外炸响，老吴不知何时捡回了青铜铃，此刻正将半张燃着幽蓝火焰的符咒拍在门框上。
蓝色火舌裹着黑沙喷涌而入，冲击波掀翻了墙角的灭火器，江砚被气浪撞得踉跄，却在跌倒前死死护住苏蘅。
"没用的..."苏蘅突然笑了，她心口的血珠飘离伤口，在半空凝成西个金漆大字——"医者掌生"。
血字刚成型，蓝色火焰便如遇天敌般蜷缩，黑沙撞在金障上化作星屑，连老吴的惨叫都被挡在三尺外。
江砚这才发现她的眼白正泛起青灰，像是被某种力量抽干了生气："蘅蘅...你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我现在就背你——"
"来不及了。"苏蘅的手指突然掐进他腕间，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二十年前我选择死，是为了让你活...这次..."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砚哥哥，你要替我...替所有被逆因篡改因果的人..."
她的意识开始消散，眼尾的泪还未坠地便凝成冰晶。
江砚急得去摸她颈侧的脉搏，却只触到一片死寂的冷。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时，她突然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眉心："去找林小棠...她的符印藏着最后...最后..."
"最后什么？
蘅蘅！"江砚吼出声，可回应他的只有她逐渐松开的手指。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黑纹，一道裹着黑雾的影子从中刺出，青灰色的指甲首接掐住苏蘅咽喉。
玄机子的声音混着金属刮擦声钻进耳膜："小丫头，你以为用命魂补碑就能逆转？
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江砚的瞳孔瞬间充血。
他看见苏蘅被掐得变形的脸，看见她喉间溢出的血沫，看见玄机子指尖缠绕的黑雾正顺着她的伤口往体内钻。
系统光幕突然跳出【因果值+1000】的提示，可他根本顾不上看——他只知道，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他怀里这个从小替他擦伤口、替他挡拳头的姑娘，就要永远消失了。
"放开她！"江砚抄起地上的狼毫，蘸着苏蘅留在砖面的血，朝着玄机子的影子刺去。
狼毫尖刚触到黑雾，就像扎进了活物，传来黏腻的痛感。
玄机子的影子突然扭曲，黑雾凝成利爪抓向江砚面门，他本能地偏头，指甲擦着他耳垂划过，血珠溅在因果碑虚影上。
异变突生。
因果碑上的"苏蘅"二字突然绽放强光，原本要消散的虚影竟开始实体化，碑底的古篆如流水般翻涌。
江砚后颈的符印烫得他几乎昏眩，系统光幕的机械音第一次带上了波动：【检测到宿主因果值突破大果境阈值...正在解锁新能力...】
玄机子的动作顿了顿，黑雾里传来惊疑："不可能...你不过是个被系统绑定的凡人——"
"去你妈的凡人！"江砚红着眼扑过去，将苏蘅护在身后。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像是被封印的洪水撞开了闸门，每一根血管都在发烫。
因果碑虚影突然落在他肩头，碑面的金光与他后颈的符印连成一线，玄机子的黑雾竟在这金光前开始消融。
苏蘅的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角。
江砚低头，就见她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唇形动了动——他看懂了，是"别怕"。
系统光幕的红光突然转为暖金，机械音清晰响起：【因果具现能力解锁条件...】
"砰！"
老吴的第二枚符咒炸弹在楼梯口炸响。
江砚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却在坠落时死死抱住苏蘅。
他望着她逐渐冰冷的脸，望着因果碑虚影上"苏蘅"二字仍在发光，望着系统光幕里"因果具现"西个大字正在缓缓浮现...
黑暗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后颈符印处渗出，滴在苏蘅眉心。
她的睫毛颤了颤，原本散涣的瞳孔竟凝聚起一丝焦距。
玄机子的黑雾突然退散，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走着瞧"。
江砚喘着粗气抬头，就见老吴瘫在墙角，浑身发抖地指着他背后："你...你背后的碑...在动！"
江砚没理他。
他低头吻了吻苏蘅冰凉的额头，像小时候她替他吹伤口那样，轻轻吐了口气："蘅蘅，我带你回家。
这次换我，护着你。"
因果碑虚影突然发出清越的钟鸣。
江砚的系统光幕上，"因果具现"的能力介绍终于完全展开，最后一行小字在金光中若隐若现——【以因铸剑，以果为盾，掌因果者...可逆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