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的后背撞在墙面上时,胸腔里的闷痛几乎要压碎他的肺。
但他双臂环着苏蘅的力道却半点没松,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把逐渐渗入她身体的冷意全部挡在外面。
"蘅蘅?"他声音发颤,拇指轻轻蹭过她冰凉的耳垂。
方才那滴从后颈符印渗出的血还凝在她眉心,像颗将坠未坠的红珊瑚。
她涣散的瞳孔里终于有了丝焦距,却淡得像晨雾里的星子,随时会散。
系统光幕的红光在此时彻底转为鎏金,机械音的电子杂音里竟透出几分清越:【因果具现能力解锁——】
话音未落,江砚掌心突然一烫。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掌心里多了块青铜碎片,纹路与因果碑上的古篆如出一辙。
碎片在他体温下泛起金光,竟"嗡"地一声脱离掌心,悬浮在两人之间。
"咔——"
清脆的金石相击声里,苏蘅心口处的衣襟突然泛起微光。
另半截金碑从她体内浮出,与空中的碎片严丝合缝地拼接。
完整的因果碑悬在半空,碑身流转的金光像活了般缠上江砚手腕,又顺着他的血脉往心脏钻。
"不可能!"玄机子的黑雾陡然翻涌成狰狞的鬼脸,獠牙几乎要刺破天花板。
他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尖锐,"因果碑认主需得圣人血脉——你不过是被系统绑定的蝼蚁!"
江砚这才注意到,玄机子背后的黑雾里浮着枚符印。
那纹路与苏蘅后颈的圣脉印记如出一辙,却被黑气啃噬得千疮百孔,像块浸在墨汁里的玉。
"原来你偷了圣人分身的血脉。"苏蘅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砚猛地抬头,就见她的身影正从因果碑上淡去,像片被风卷起的雪,"但被执念污染的因果线...终究成不了气候。"
"闭嘴!"玄机子的黑雾凝成巨手拍向因果碑,却在触及金光的瞬间发出刺啦的灼烧声。
他的本尊终于显形——是个形容枯槁的老者,眼白全被黑气覆盖,嘴角淌着黑血,"我当年替圣人承受天诛之劫,本该是因果碑新主!
是那老东西护着他的分身...护着你这孽种——"
"江砚!"苏蘅的身影闪了闪,指尖凝聚起半颗血珠,"碑文需要双生因果线共鸣!
用我的血——"
江砚喉间一甜。
他这才察觉自己后颈的符印正渗出鲜血,顺着锁骨流进领口。
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他盯着苏蘅指尖的血珠,那抹红在金光里晃得他眼睛发疼。
"好。"他哑着嗓子应了,牙齿重重咬在指尖。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时,他的血珠与苏蘅的血珠同时飘向因果碑。
两颗血珠在半空相撞,溅开的血花像朵瞬间绽放的红梅,落在哪处碑文上,哪处就腾起金色火焰。
"轰——"
因果碑剧烈震颤,原本模糊的碑文突然清晰如刻。
江砚看见自己与苏蘅的名字在碑顶交缠,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他们共同经历的因果:幼儿园时他摔破膝盖,苏蘅蹲在地上给他贴创可贴;高三晚自习停电,她悄悄往他课桌里塞了手电筒;上周他首播时被弹幕攻击,她熬夜替他整理了二十页的心理疏导笔记...
玄机子的黑雾突然疯狂收缩,老者的脸扭曲得不形:"停下!
你们不能唤醒完整的因果碑——"
"为什么不能?"江砚攥紧苏蘅的手。
她的手指还是凉的,却比刚才多了丝温度,"它本来就该认主,认该认的人。"
碑文燃烧的金光里,最后两个字终于显形。
"天诛。"
苏蘅轻声念出那两个字时,因果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钟鸣。
江砚后颈的符印烫得他几乎要昏过去,却在意识模糊前,看见"天诛"二字下泛起刺目的金光,像把被磨了千年的剑,终于要出鞘。
"天诛"二字自碑身迸发的金光,比正午的烈日更灼目三分。
江砚本能地闭眼,却觉那光不是刺进视网膜,而是首接扎进意识深处——他后颈圣脉符印的灼烧感骤然翻涌,像有团火火正顺着脊椎往天灵盖窜,喉间腥甜上涌,终是克制不住地呛出半口血,染红了苏蘅肩头的衣襟。
玄机子的嘶吼几乎要撕裂空气。
那团裹着他的黑雾突然如被利刃切割的墨团,簌簌往下掉着细碎的黑渣。
他原本被黑气浸透的眼白裂开蛛网状的红纹,右手死死抠住心口那枚千疮百孔的符印,指甲深深陷进血肉里:"不!
不——那是我用七十年怨气养的因果锁!
你这小崽子......"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黑血里竟裹着半片焦黑的符纸,"你偷走了因果圣人的执念!
那是本该属于我的......"
系统光幕在此时炸成漫天鎏金星屑,机械音褪去所有电子杂音,竟有了几分古钟轰鸣的厚重:【圣因境检测完成——新圣人觉醒,因果法则初步具现。】
江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待他再睁眼时,视野里的世界彻底变了模样:街道、墙壁、甚至玄机子身上的黑雾,都成了无数纠缠的半透明丝线。
红的是恩怨,金的是善缘,灰的是未结的因果......而最醒目的那根赤红线,正从他后颈符印穿出,一头缠在苏蘅心口——此刻那线尾却在急剧变淡,像被什么无形的手在缓缓抽离。
"蘅蘅?"他下意识去抓她的手,却触到一片虚无。
方才还被他护在怀里的人,此刻竟如晨雾般消散了大半,唯有发间那支青玉簪子"当啷"坠地,在地面滚出半圈。
"因果锁链......"江砚听见自己沙哑的呢喃。
他顺着那根赤红线回溯,竟在意识最深处触到另一截暗金锁链——锁链另一端,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少女轮廓。
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脑内响起:【检测到因果锁链双端:苏蘅(圣脉遗孤)、林小棠(逆因宿主)。
当前锁链强度:37%。】
"逆因......"江砚猛地转头看向玄机子。
那老者此刻己瘫坐在地,黑雾散尽后露出的真实面容让人心惊——他的皮肤像被火烤过的纸,正片片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腐肉。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瘆人,死死盯着江砚:"你以为她走了?
她是被因果碑吞了!
那老东西的碑,要拿活人的魂养......"
"轰!"
因果碑突然发出最后一声轰鸣,金光如退潮的浪般瞬间收束。
江砚踉跄着扶住墙,待视线清明时,哪还有苏蘅的影子?
只有他掌心躺着半块温玉——是陈奶奶临终前塞给苏蘅的玉佩。
他指尖颤抖着抚过玉佩表面,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刻的小字,笔画还带着未干的血渍:"碑成之时,逆因现世。"
"江哥......救我......"
熟悉的求救声从窗外传来。
江砚猛地抬头,就见对面居民楼的阳台上,周浩正扒着栏杆往下坠。
可那声音越近越不对——尾音像被人用指甲刮过玻璃,带着金属般的刺响,"你们的因果......要倒转了......"
周浩的脸在月光下突然扭曲。
他原本慌乱的表情裂开道缝,从里面"挤"出另一张脸——苍白的皮肤,眼尾有道暗红的疤,正咧着嘴冲江砚笑:"欢迎来到逆因的游戏,新圣人。"
"周浩!"江砚本能地冲向窗边,却在触到窗框的瞬间顿住。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玉佩,苏蘅留下的血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悬壶阁的方向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药香,混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气——那是苏蘅常去的医馆,也是她存放圣脉典籍的地方。
"蘅蘅......"江砚把玉佩死死按在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她最后体温的余温。
他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玄关处的镜子里映出他泛红的眼尾,"我马上来。"
防盗门被撞开的巨响惊飞了楼下的夜鸟。
江砚逆着晚风狂奔,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啦的声响。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都撞着那行血字:"碑成之时,逆因现世。"
悬壶阁的灯笼在街角摇晃,暖黄的光里,似乎有个苍白的影子倚在门框上,正冲他举起半支青玉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