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微微发颤。
银行到账通知的白光刺得他眼眶发酸,"周建"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他前几日的记忆里——那个在调解室拍桌子骂他"多管闲事"的房地产商,此刻正以汇款人的身份,将两百万的"医疗费"硬塞进林小棠的账户。
"叮——"
脑内突然响起系统特有的蜂鸣,淡金色光幕在视网膜上展开,"因果锁链异常震动"的提示语泛着警告的红光。
江砚喉结滚动,下意识将林小棠往身后带了半步,小姑娘的手指还勾着他的小拇指,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让他想起方才那枚淡血色符印。
他点进转账详情,备注栏的"封口费"三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江砚的指节捏得发白,前因后果在脑海里翻涌:半个月前调解的校园霸凌案里,周建的儿子把林小棠推下楼梯,导致她右手神经损伤;当时周建放话"最多赔五万",甚至暗示"小姑娘家的名声比手重要",怎么突然转来两百万?
"哥哥?"林小棠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小棠想把妈妈的缴费单给你看......"她从病号服口袋里摸出一叠皱巴巴的单据,最上面那张的编号边缘有些毛糙,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过。
江砚接过单据的瞬间,系统光幕再次闪烁。
他瞳孔骤缩——单据编号的裂痕,竟与苏蘅消失前玉佩上那行"碑成之时,双生同契"的刻痕完全吻合!
青铜玉佩还挂在他颈间,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像是在印证某种宿命的勾连。
"小棠去给妈妈倒杯水好不好?"江砚蹲下来,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痕。
林小棠乖乖点头,攥着保温杯的手不再发抖,经过他身边时,袖口滑下一寸,那枚淡血色符印在腕间若隐若现,与苏蘅消失前的印记如出一辙。
诊室的门被风掀起一道缝,穿堂风卷着消毒水味扑进来。
江砚摸出手机拨给苏蘅,却只听见机械的"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忽然想起悬壶阁后院的药炉——苏蘅每日这个时候该在捣药。
同一时刻,悬壶阁后院的青石板上落满药渣。
苏蘅握着药杵的手猛地一颤,捣药罐"当啷"一声砸在石桌上。
颈间的青铜玉佩正发出低频嗡鸣,震得锁骨发麻。
她按住玉佩,指尖刚触到那行新刻的小字,脑海里突然闪过江砚焦急的脸。
"蘅儿,发什么呆?"苏爷爷的旧药柜后探出半张脸,是守阁的王伯,"今日的朱砂还没研。"苏蘅应了一声,转身时袖管扫过石桌,捣好的川贝粉簌簌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左手无名指内侧有道暗红印记,像被细针挑破的血线,形状竟与方才脑海里闪过的——林小棠腕间的符印分毫不差。
江砚的系统光幕弹出"因果推演"的能力提示。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太阳穴上,视野里的事物瞬间蒙上一层淡金网纹:诊室的窗台上落着半片梧桐叶,叶尖指向墙角的监控探头;林小棠的保温杯上沾着半枚指纹,与周建儿子的作案凶器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最醒目的是那叠缴费单,金线般的因果链从"周建"二字延伸出去,最终缠上悬壶阁方向。
"砰!"
诊室的木门被踹开。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堵在门口,其中一个拎着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往地上一扔,发出闷响:"林家人要是识相,就拿着钱闭紧嘴。"他歪头露出金牙,"要是再闹......"手机屏幕亮起,画面里是林小棠被推下楼梯时的监控录像,但角度明显被剪辑过,"我们还有更'精彩'的版本。"
江砚的后背贴上墙。
他盯着地上的牛皮纸袋,夹层处露出半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画的"玄机子"三字有些模糊,但"傀儡"二字清晰可辨——那是隐世流派控制活物的禁术符咒。
"滚。"江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眼底的冷意却让两个保镖顿了顿。
金牙男刚要发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眼屏幕,骂骂咧咧踹了纸袋一脚:"算你走运!"两人转身时,牛皮纸袋被踢得翻了个,那张符纸彻底露出来,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
悬壶阁的药香漫过雕花窗。
苏蘅捏着银针站在药柜前,方才玉佩的嗡鸣突然变得急促,像是在催促什么。
她望着案头那本祖传的《因果碑录》,残页边缘的裂痕与林小棠的缴费单重叠在一起。
指尖抚过银针的尾端,金属凉意顺着血脉窜进心脏——她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当双契显现,碑纹重连......"
窗外传来归鸟的啼鸣。
苏蘅将银针别进发髻,转身走向后院的药田。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青铜玉佩,此刻正泛着暖金色的光,与千里外江砚颈间的玉佩遥相呼应。
诊室里,江砚弯腰捡起那张符纸。
符纸上的朱砂突然渗出淡淡血光,像有生命般扭曲蠕动。
他抬头看向窗外,暮色正漫过天际线,而悬壶阁方向的天空,有一抹金光正穿透云层,落在某扇雕花窗上。
苏蘅的手搭在窗棂上。
她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又低头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暗红印记。
案头的银针闪了闪,倒映出她微抿的嘴角。
该去会会这因果里的暗手了。
诊室的白炽灯在符纸上升腾的血光里泛着青灰。
江砚的拇指刚触到符纸上"傀儡"二字,腕间淡血色符印突然如被火钳烙过,痛得他指节猛地蜷缩,符纸险些脱手。
系统光幕应声弹出,"因果推演·微果境"的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他咬着牙按下确认键——这是他第一次在情绪翻涌时强行启动能力,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有根细铁丝在脑内搅动。
视野骤然扭曲。
诊室的白墙剥落,消毒水味被中药苦香替代,他看见三个月前的自己站在张淑兰的社区诊所里。
穿墨绿唐装的周建正捏着钢笔在赔偿协议上签字,笔尖悬在"五万"的赔偿金额处顿了顿,抬头时眼尾的阴鸷比记忆里更浓。
"张女士,我这是看在小棠是您女儿的份上。"周建的声音带着录音里的沙哑,"要是传出去您收了钱还闹,您丈夫当年车祸的事......"
坐在桌对面的张淑兰突然抬手捂住右耳。
江砚这才注意到她耳垂上有道新月形疤痕,此刻正渗出点点黑血,像被碾碎的蜈蚣汁液。
她喉结滚动,原本紧攥的协议被指甲抠出褶皱:"周总,小棠的手......"
"手?"周建嗤笑一声,钢笔重重戳在"五万"上,"您该庆幸她没摔成傻子。"他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桌角,一张泛黄的符纸从内袋滑出——正是此刻江砚掌心这张!
手机震动将画面撕成碎片。
江砚踉跄着扶住桌沿,冷汗浸透后背。
林小棠的消息弹窗刺眼:"妈妈说钱不能收,周总说要曝光爸爸当年..."后半截被乱码取代,对话框显示"对方己将您拉黑"。
系统提示音紧跟着炸响,血红色字体在光幕上跳动:"检测到林父2019年7月15日车祸事件与因果碑断裂链关联度87%,建议宿主立即介入。"
"小棠!"江砚冲向诊室门口,刚握住门把手又猛地顿住——林小棠方才去倒水的开水间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他转身抄起桌上的不锈钢托盘,指节因用力泛白。
同一时刻,悬壶阁后院的银杏叶簌簌落在苏蘅脚边。
她捏着从药柜暗格里取出的青铜符纸,与江砚手中那张的裂痕严丝合缝。
银针尾端的朱砂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她深吸一口气,针尖轻轻挑开符纸背面——血渍突然顺着针孔涌出,在宣纸上晕开个扭曲的"囚"字。
"当啷!"
捣药的石臼突然从石桌上升起,悬浮在半空中。
苏蘅后退半步撞上药柜,当归粉末从碾槽里飘出,在空中缓缓重组。
她屏住呼吸,看着那些金黄的粉末凝成一行小字:"碑裂则锁链现"。
颈间玉佩的嗡鸣骤然拔高,震得她耳膜生疼,左手无名指的暗红印记开始发烫,与千里外江砚腕间的符印形成灼烧的共鸣。
"蘅儿!"王伯的声音从前堂传来,"张淑兰的电话,说小棠......"
苏蘅的银针"啪"地掉在地上。
她抓起案头的《因果碑录》,书页自动翻到残页处——裂痕与林小棠的缴费单、两张符纸的断口完全重合。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卷起药田里的紫苏叶拍在窗棂上,发出类似金属刮擦的尖啸,与江砚在诊室听到的声响重叠。
诊室里,江砚踹开开水间的门,只看见满地玻璃渣和半杯温水。
墙上的镜子裂成蛛网,镜面映出他身后的影子——张淑兰正站在走廊尽头,眼神空洞得像具提线木偶,右耳的疤痕渗着黑血,嘴角咧到耳根,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笑:"小棠的爸爸......他看见不该看的......"
江砚的系统光幕疯狂闪烁,"大因任务触发"的提示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掏出手机想联系苏蘅,却见屏幕上显示着悬壶阁的实时画面——苏蘅正仰头望着悬浮的药臼,而那石臼底部,不知何时凝出了一道指向诊室的金光。
当归粉末仍在苏蘅头顶盘旋,这一次,它们不再组成文字,而是勾勒出个模糊的身影:宽袖博带,腰间悬着与江砚、苏蘅同款的青铜玉佩,眉目被血雾笼罩,只余下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心!"苏蘅突然对着空气大喊。
江砚猛地转头,正看见诊室窗外有黑影一闪。
他本能地蹲下,悬浮了不知多久的石臼"轰"地砸在方才他站立的位置,瓷片飞溅,其中一片划过他的手背,血珠落在符纸上,与符纸里的黑血纠缠着,缓缓勾勒出"玄机子"三个大字。
而那团由当归粉末凝成的虚影,正抬起手,指向江砚颈间发烫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