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手指像冰锥般扎进江砚腕骨,他甚至能数清她指甲缝里凝着的血痂——那是方才撞翻药罐时被碎瓷片划的。"江砚..."她的声音比悬壶阁后巷的风还轻,却像根细针扎进他耳膜,"按...心口。"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女孩的掌心正抵着自己手腕,带着血的温度往他掌下送,首到他指尖隔着染血的素色衫子,触到她左胸下方那片异常灼热的皮肤——那里有半截淡金碑影若隐若现,是方才锁链倒刺钻入的位置。
"用'因果逆转'切断我的血契。"苏蘅的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蝶,后颈符印裂开的金粉簌簌落在他手背上,"玄机子用我的血脉做锁链核心,你转嫁的因果全流进这里了..."
脑内光幕突然炸响机械音,震得江砚太阳穴突突跳:【检测到宿主尝试使用未解锁能力"因果逆转",需绑定目标因果线。
警告:该操作将永久断绝目标与因果碑共鸣,确认执行?】
"不!"江砚手腕猛颤,差点抽回来。
苏蘅的碑是她家族守护千年的圣物,上次在苏家祖祠他见过残碑虚影,若真断了共鸣...他喉结滚动,看着她眼下青灰的阴影,"你知道后果的,苏蘅!"
"所以才有现在。"她突然攥紧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你看锁链倒刺。"
江砚顺着她视线望去——那些原本往她心脏钻的锁链末端,此刻竟泛着诡异的紫芒,每根倒刺都在渗出细如发丝的金线,正顺着她血管往他手腕爬。
他后颈汗毛倒竖:"这是...我的因果值?"
"玄机子在吸你的因果养锁链。"苏蘅的唇几乎褪成惨白色,"再拖下去,你的因果线会被锁进碑里,和我一起变成他的活祭品。"
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有无数人在敲棺材板。
林小棠突然尖叫着扑进江砚怀里,她后背的校服被抓出几道血痕——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数具青灰色傀儡正从裂缝里爬出来,关节处缠着张淑兰的血红线。
"傀儡群!"江砚咬牙将林小棠塞进桌底,转身时瞥见苏蘅腕间符印正在剥落金粉,每落一片,她的碑影就淡一分。
他摸出系统奖励的青铜碎片,那是上次任务从古宅梁上抠下来的,此刻在掌心烫得发红,"因果具现!"
青铜碎片化作金光冲上悬壶阁屋顶,瓦片哗啦啦砸落。
与此同时,苏蘅心口的碑影突然暴涨三寸,与空中碎片共鸣出一道金柱,将扑过来的傀儡群撞得倒飞出去。
那些锁链倒刺被金柱一冲,竟反向倒悬成金色屏障,在两人身周织成光茧。
"好手段。"
阴恻恻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玄机子的本体终于破土而出,他原本儒雅的道袍沾满泥污,背后浮着完整的因果碑虚影,碑身刻满扭曲的锁链纹路,"但你以为这就能破我的局?"他指尖弹出一道黑芒,击中苏蘅后颈符印,"你们的血脉本就是锁链的两端!"
苏蘅突然闷哼一声,从袖中抖出银针。
江砚刚要阻止,就见她反手将银针扎进自己心口,鲜血混着金芒喷在他脸上。"碑裂则锁链现..."她仰起头,眼泪混着血珠滚进衣领,"江砚,看锁链源头..."
血雾突然弥漫,江砚眼前一片猩红。
他本能地运转"洞察人心",却发现这次不是看人心,而是有什么东西在血雾里拉扯他的意识——像是无数条细线,从他心脏延伸出去,穿过苏蘅的碑,穿过玄机子的虚影,最终...
"咳..."苏蘅的手无力垂落,江砚慌忙托住她。
她染血的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因果逆转...现在..."
系统光幕再次弹出,这次确认键是刺目的红。
江砚望着她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巷口给流浪猫喂药,阳光穿过她发梢,像给她镀了层金边。
他喉结动了动,按下确认键。
血雾中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江砚眼前突然清明了一瞬,他看见无数金线从自己体内窜出,缠上苏蘅心口的碑影,而在更远处,玄机子背后的因果碑上,有一道极细的裂痕正在蔓延...
下一秒,血雾重新笼罩。
江砚只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他抹了把脸,却发现那不是血——是某种金色的、半透明的物质,正顺着他指尖滴落,在地面凝成细小的锁链形状。
"江哥哥..."林小棠从桌底钻出来,拽他衣角的手在发抖,"血雾里...有眼睛。"
江砚抹掉脸上的金液,眯起眼望向血雾深处。
他的"洞察人心"能力从未如此清晰过,那些原本模糊的因果线此刻像被水洗过般分明——在最深处,有个黑影正站在因果碑前,手里攥着半根断裂的锁链,而锁链另一端...
是他自己的心脏。
血雾里的腥气突然浓重起来,江砚的"洞察人心"能力像被人强行掰开了第三只眼——他明明站在悬壶阁满地狼藉的药渣里,视线却穿透血幕,落在二十米外周建的办公室。
那帧镶着檀木框的全家福正摇摇晃晃挂在墙上,玻璃镜面裂出蛛网纹。
他甚至能看清周建女儿扎着羊角辫的发梢,首到照片背面翻过来,暗红血字像活了般在视网膜上灼烧:"因果碑现则逆因出"。
"江哥哥..."林小棠的抽噎声扯回他的焦距。
女孩蜷缩在桌角,怀里紧抱着皱巴巴的诊断书,封皮上"林小棠"三个字被黑气爬满,正缓缓渗进纸页里,将"癌症"二字染成浑浊的紫。
她颤抖的手指抚过被侵蚀的字迹,指甲盖泛着青:"刚才...刚才还写着'良性肿瘤'的..."
江砚膝盖一弯跪在她面前,掌心覆住诊断书。
黑气像有生命般钻进他指缝,灼得皮肤发烫。
这不是普通的诅咒——是玄机子用因果碑力量篡改了医疗记录的因果线。
他喉结滚动,想起苏蘅说过的话:"因果碑能颠倒既成事实,你看到的'现状',可能早己被改写过七次。"
"江砚!"
染血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
苏蘅不知何时跪坐在他身侧,后颈符印彻底崩裂,金粉顺着苍白的脖颈流进衣领,在素色衫子上晕开暗金色的花。
她另一只手攥着半块碎玉,断面还沾着未凝的血:"按这里。"
她的指尖抵着自己眉心,那里浮起半枚淡金篆文,像被水洗过的旧拓本。
江砚触到她皮肤时倒抽一口冷气——烫得惊人,像烧红的炭块。"激活碑文第三行,'医者掌生'..."她的睫毛上还凝着血珠,说话时气音漏风,"玄机子用我的血脉锁因果,只有医道本源能破..."
地底传来铁链拖地的闷响。
苏蘅话音未落,一团浓黑如墨的气团突然从她脚边窜起。
那黑气裹着腐尸味,瞬间缠住她腰肢往地下拽。
她瞳孔骤缩,抓着江砚的手迸出青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腕骨:"别...松手..."
"我不松!"江砚另一只手扣住她手腕,拼尽全力往回拉。
可那黑气像活物般翻涌,顺着他手臂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紫斑。
苏蘅的碎玉"当啷"坠地,她整个人被拽得悬空,发梢扫过江砚鼻尖时,他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药香——是紫苏混着艾草的味道,从前她煎药时总沾一身。
"苏蘅!"江砚嘶吼着往前扑,却在触到她衣角的瞬间被黑气弹开。
他撞翻药柜,党参黄芪撒了满地。
再抬头时,血雾里只剩半块染血的玉佩悬浮着,玉面刻的"蘅"字正渗出细如发丝的金线,像她断了的因果线。
系统光幕突然黑屏。
江砚眼前的世界被染成金红,无数半透明锁链从他心脏位置窜出,每根末端都系着跳动的心脏——苏蘅的心脏是暗金色,还沾着血;林小棠的是淡粉,正被黑气啃噬边缘;周建的泛着焦黑,像被火烧过;还有无数陌生的心脏,学生、老人、街边卖早点的阿婆...每根锁链都在微微震颤,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收紧。
"锁链在收紧!"
周浩的喊声响彻血雾。
江砚转头,看见周浩从破碎的后窗爬进来,校服被撕成布条,脸上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他跌跌撞撞扑向林小棠,将妹妹护在身后,眼睛却死死盯着空中的锁链:"我看到了!
我爸的、小棠的...都在被拽向地底!"
江砚抹了把脸,掌心的金液还在往下滴。
他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因果逆转"的警告——断绝苏蘅与因果碑的共鸣,原来不是斩断,而是将两人的因果线彻底缠成死结。
现在那些锁链不仅连着他的心脏,更像无数根针,扎进所有被他介入过因果的人心里。
"江砚!"周浩突然指向他胸口,"你的系统..."
江砚低头。
原本黑屏的光幕不知何时亮起微光,淡金色的纹路从边缘往中心蔓延,像破冰的河面。
在光幕最深处,"因果具现"西个字正在浮现,每个笔画都渗着血珠,仿佛要破屏而出。
地底传来更剧烈的轰鸣,这次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挣扎着破土。
江砚攥紧手心的碎玉,苏蘅的血还沾在上面,带着体温。
他望着空中悬浮的玉佩,望着被黑气笼罩的诊断书,望着锁链尽头那些正在收缩的心脏——
这次,他不会再让因果线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