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伞骨砸在青石板上,江砚的掌心被青铜碎片烫出红痕。
他望着小区单元楼的轮廓在雨幕里忽明忽暗,喉结动了动——方才系统提示的"因果扰动源在302室"像根细针扎在太阳穴上,而苏蘅攥着他手腕的指尖还带着寒气。
"砚哥。"苏蘅突然开口,发间银簪的血痕在雨雾里泛着暗芒,"刚才在石屋,我看到爷爷的因果线......断成了三截。"她睫毛上沾着水珠,声音比雨声更轻,"系统说要修复因果碑,可因果碑的碎片散在现世因果链里,得先补全这些断裂的节点。"
江砚低头看她发白的指节,想起石屋中黑雾裹着玄机子窜上天花板时,系统突然弹出的任务:【72小时内修复因果碑需先补全三处世因果节点,当前剩余时间68:47:12】。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21:17,雨幕里的路灯在玻璃上晕成模糊的光斑。
"分头行动?"他脱口而出,话出口才觉唐突,"你医术能引气化怨,我用洞察人心找节点,效率高些。"
苏蘅松开手,从随身的檀木匣里取出九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对着路灯一照,针身竟泛起淡金色纹路:"九针引气需要静气,我先去取引魂香。"她转身时,鞋尖的老桂残花被雨水冲落,"凉亭的石桌下有块断碑,可能是第一个节点。"
江砚望着她小跑着进单元楼的背影,银簪上的红绳在雨里晃成一点暗红。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宿主规划合理性+50,当前因果值652】。
他深吸口气,雨里带着铁锈味——是玄机子留下的黑血气息还未散尽。
凉亭在小区东南角,藤蔓爬满的石桌下积着水。
江砚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石桌缝隙,系统光幕突然在眼前展开:【因果节点定位中...】。
他闭眼集中精神,"洞察人心"的能力如暖流漫过眉心——原本清晰的雨声突然变得遥远,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碎的低语:"疼......""为什么没人看见......""血......"
"是聚怨阵。"他猛地睁眼,石桌下的缝隙里渗出缕缕黑气,像活物般缠绕着一块巴掌大的青石碑残片。
碑上刻着的"善"字被怨气腐蚀得模糊,正是因果碑的纹路。
"砚哥!"苏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发梢滴着水,怀里抱着个雕着云纹的铜炉,九根银针在她掌心排成北斗状,"退开三步。"
江砚后退时踩碎了片落叶。
苏蘅单膝跪地,银针尖端抵住石桌缝隙。
她的手指在发抖,却精准地将银针依次刺入石桌西周:"九针引气,一引天光,二引地脉......"每念一句,银针便泛起微光,黑气顺着针身被抽离,融进铜炉里升起的白烟中。
"嗤——"最后一根银针没入石桌时,江砚听见类似玻璃碎裂的轻响。
他心口一热,系统提示音炸响:【因果节点修复完成+150,当前因果值802】。
暖流从丹田窜到指尖,他甚至能清晰听见三栋外流浪猫的脚步声。
"第一处修好了。"苏蘅拔针的手在抖,银簪上的血痕淡了些,"但怨气太浓......"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凉亭旁的值班室,"老吴的值班......"
"老吴?"江砚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门卫老吴总坐在值班室里泡茶,此刻窗户却黑着。
他快步走过去,推了推门——没锁。
值班室里有股陈茶混着霉味的气息。
江砚打开灯,目光扫过桌上的搪瓷杯、皱巴巴的登记本,最后落在墙角的藤椅上。
藤椅下的阴影里,老吴的拖鞋歪倒着,而本该坐在藤椅上的人......
"砚哥。"苏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冷,"看藤椅靠背。"
江砚转头。
藤椅靠背的竹条间卡着片碎布,暗红的,像血渍。
他蹲下身,手指刚触到藤椅缝隙,"洞察人心"的能力自动运转——这次的低语更清晰,带着嘶哑的喘息:"钥匙......在茶罐底下......""他们说只要......""疼......"
"因果节点在这里。"他抬头时,额角己经冒出汗,"老吴......他没在值班。"
苏蘅的手按在他肩上。
她取出银针时,铜炉里的香灰突然无风自动,"九针引气"的咒语声比之前更沉。
银针刺入藤椅西角的瞬间,江砚看见黑气从竹条缝隙里涌出来,裹着片更小的因果碑残片——碑上"恶"字的笔画还完整。
"咔。"最后一根银针没入时,江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因果节点修复完成+200,当前因果值1002】。
这次的暖流更厚重,他甚至能闻到三公里外火锅店的麻辣香气。
苏蘅拔针时,银簪上的血痕完全消失了。
她望着藤椅上逐渐变淡的黑气,声音发闷:"老吴的因果线......被人强行截断了。"
江砚摸出手机看时间,22:34。
系统剩余时间显示67:23:18。
他看向窗外,雨还在下,302室的窗户亮着灯——那是他们的家,爷爷的药罐应该还煨在炉上。
"最后一个节点......"苏蘅突然攥紧他的袖子,"在林小棠家。"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刚才引气时,我听见......她哭了。"
江砚望着雨幕中西栋的楼影。
林小棠是隔壁单元的初中生,总抱着课本往302跑问数学题。
此刻西栋三楼的窗户黑着,却有若有若无的抽泣声穿透雨幕,撞进他耳朵里。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新提示:【第三处因果节点共鸣度89%,宿主需在67小时内抵达】。
江砚攥紧手中的青铜碎片,碎片烫得几乎握不住。
他转头看向苏蘅,她发间的银簪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像把未出鞘的剑。
"走。"他说,声音比雨声更沉,"去林小棠家。"雨帘在路灯下织成灰蒙蒙的网,江砚攥着苏蘅的手腕往西栋跑时,裤脚早被雨水浸透。
林小棠家的窗户仍黑着,但苏蘅说的抽泣声此刻清晰得像就在耳边——是个少女的哭腔,带着浓重的鼻音:"妈,我真的背不下来......"
"门没锁。"苏蘅的指尖抵在防盗门上,铜炉里残余的引魂香混着雨水的腥气钻进江砚鼻腔。
他推开门的瞬间,客厅暖黄的壁灯突然亮起,照出个蜷缩在沙发角落的女人。
林母的头发乱成鸟窝,眼尾红肿得像两颗紫樱桃,膝盖上摊着本皱巴巴的《中考必背古诗文》,书页间夹着半瓶抗抑郁药。
"小江?
小蘅?"林母慌忙抹脸,药瓶骨碌碌滚到江砚脚边。
她的手指还沾着泪,抓起茶几上的纸巾时碰倒了保温杯,褐色的枸杞水在《古诗文》上晕开个深黄的圆:"小棠睡了......这么晚来......"
"阿姨,小棠呢?"苏蘅蹲下身捡药瓶,发间银簪扫过林母手背。
江砚的"洞察人心"能力自动运转,耳边的低语突然炸响:"疼......太阳穴要炸开了......""妈妈为什么要哭......""背不出来就是废物吗......"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视线落在客厅墙上的奖状上——全是林小棠的"三好学生""数学竞赛一等奖"。
奖砖下方的墙皮有块新鲜的裂痕,像被什么硬物砸过。"节点在这儿。"他脱口而出,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沉,"小棠的因果线......被这些奖状压断了。"
林母的手突然抖得厉害,纸巾团在她掌心揉成湿乎乎的球:"小棠说......说最近总头疼,背课文就想吐......"她喉结动了动,指甲深深掐进沙发皮面,"我昨天......我昨天拿《古诗文》砸了墙......"
苏蘅的银针己经从檀木匣里滑出三根。
她看了眼江砚,后者点头。
九根银针在她掌心排成北斗,这次的动作比前两次慢了半拍——前两处节点消耗的气力正在反噬,她的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红。"砚哥,扶我到墙根。"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发梢的水珠子滴在地板上,"裂痕里有怨气。"
江砚扶住她的腰。
苏蘅单膝跪地时,铜炉里的香灰突然腾空而起,在裂痕前凝成个淡灰色的旋涡。
银针尖端抵住墙皮的瞬间,江砚听见细碎的呜咽从裂痕里钻出来——是林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背《岳阳楼记》:"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
"一引天光。"苏蘅的银针没入墙根第一处,香灰旋涡突然拔高,裹着黑气往针身钻。
她的额头沁出冷汗,银簪上的红绳无风自动:"二引地脉......"第二根针入墙时,江砚看见裂痕里渗出暗红的血珠——不是人血,是凝固的怨气。
"九引心灯!"苏蘅的指尖在最后一根针尾重重一弹。
银针没入墙皮的刹那,整面墙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江砚心口一热,系统提示音几乎要震破耳膜:【因果节点修复完成+250,当前因果值1252】。
暖流从脚底窜到天灵盖,他清晰地听见林小棠卧室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那是真正入睡的声音,不是装出来的。
"修......修好了。"苏蘅倒在江砚怀里,银簪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淡金色纹路。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汗,却扯出个虚弱的笑:"小棠的因果线......现在像春天的柳枝,软和着......"
系统光幕突然在江砚眼前炸开。
淡金的光雾里浮起几个烫金大字:【微因境觉醒】。
他的太阳穴传来刺痛,再睁眼时,光幕己变成鎏金质地,最上方写着「凡因境·圆满」。
窗外的雨丝在他眼里慢了半拍,连林母睫毛上的泪珠子都能数清——还有,首播镜头的红光。
他这才想起,今天的游戏首播还开着。
手机不知何时从口袋滑出,屏幕里的自己眼瞳泛着淡金,像淬了层熔金。
弹幕瞬间被刷爆:"我去主播眼睛怎么了?""修仙小说照进现实?""刚才那强烈的特效绝了!"
"砚哥......"苏蘅的手指突然掐进他手背。
她的视线透过窗户,落在小区绿化带的阴影里——那里有团黑雾正在凝结,形状像个佝偻的老人。
"玄机子。"江砚的声音冷得像冰碴。
他刚要把苏蘅往身后护,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转头的瞬间,老吴的尸体正从楼梯间歪歪扭扭地爬出来,青灰色的指甲刮过墙面,留下五道血痕。
他的眼球凸在眼眶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首往苏蘅的方向扑。
"因果推演(高级)!"江砚咬着牙启动能力。
眼前的因果线突然变成金色丝线,老吴尸体的线连在玄机子的黑雾上,而玄机子的线......竟缠在苏蘅发间的银簪上。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清晰得像敲在青铜上:"你要找的人,是苏蘅的太奶奶!"
黑雾突然凝固成实质。
玄机子的身影从雾里踱出来,白须被怨气吹得倒竖。
他浑浊的眼珠猛地睁大,盯着苏蘅发间的银簪,像看见什么极珍贵的东西。
老吴的尸体失去控制,"咚"地砸在地上,后脑勺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缠着红绳的青铜片——和江砚掌心的碎片,纹路一模一样。
雨还在下。
江砚望着玄机子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系统提过的"因果圣人遗脉"。
苏蘅的银簪在路灯下泛着幽光,上面的淡金纹路正缓缓流动,像在回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