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挂钟的铜摆撞响凌晨一点的脆响时，江砚腕间的皮肤还残留着老人指节的硌痛感。
苏蘅爷爷的手像块晒干的老树根，攥住他手腕那刻，他甚至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响——和楼道里那次一样，像某种跨越时间的警示。
"碑......在苏家......"老人的声音被惊雷撕成碎片，尾音消散在雨打窗棂的噼啪声里。
苏蘅原本扶着藤椅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脖颈处的医心佩随着急促的呼吸轻撞锁骨。
江砚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眼尾泛起薄红，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到了。
"爷爷，您说什么？"苏蘅蹲下身，掌心覆上老人手背，声音发颤。
老人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她，枯唇开合几次，喉间溢出含混的气音，像风吹过漏风的窗纸。
江砚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正无意识着蓝布毯边缘——那里有块洗得发白的补丁，形状像极了苏家医馆的旧招牌。
系统光幕突然在江砚视野右下角闪烁，淡金色字迹浮起：【检测到关键因果节点触发，宿主当前因果值627，可支撑「因果推演」初级使用】。
他心头一跳，这是系统第一次主动提示可使用能力。
指尖微蜷又松开，最终压下立即推演的冲动——爷爷的状态不对劲，方才玄机子身上的黑气虽未波及老人，但因果线紊乱的人最易受扰动。
"蘅蘅，"江砚伸手搭住她肩膀，能感觉到她肩背绷得像根弦，"爷爷可能是......"
"他没糊涂。"苏蘅突然抬头，眼底泛着水光却异常清明，"太奶奶的笔记里写过，当年圣人碑裂成三截时，有一截被托付给最信任的人。
苏家祖训里总说'碑在人在'，可太奶奶临终前只烧了半本笔记......"她攥着医心佩的手垂落，红绳在掌心勒出浅痕，"我早该想到的。"
窗外雨声渐密，江砚看见她发梢沾着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在锁骨处汇成细流。
系统光幕再次闪烁，这次是【显因境】解锁提示，他能清晰看见两人身周的因果线——苏蘅的是淡青色，缠绕着医心佩的红绳；自己的是鎏金色，正与她的丝线在青铜碎片处交缠。
"现在去苏家老宅。"苏蘅突然站起，动作太急带翻了茶几上的茶杯，青瓷碎片落在蓝布毯上发出脆响。
老人被惊得一颤，浑浊的眼终于聚焦在她脸上，嘴唇动了动，挤出两个字："小心......"
"我们会的。"苏蘅弯腰替爷爷理了理毯子，指尖在补丁上停留片刻，"您睡吧，天亮就回来。"
江砚跟着她往玄关走，路过镜子时瞥见自己脸色——眼尾泛红，额角还沾着地下密室带出来的灰尘。
苏蘅从鞋柜顶层摸出把铜钥匙，钥匙齿上缠着褪色的红布，她捏着钥匙的手稳得反常，反倒是江砚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雨声。
苏家老宅在城南老街，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
江砚撑着伞，伞骨被风刮得咯吱响，苏蘅走在前面，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她的白大褂下摆沾了泥点，发间银簪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那是苏家医女的信物，此刻却像把未出鞘的剑。
"地下室在药柜后面。"苏蘅摸出钥匙开了院门，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子里的老桂树被雨打落了半树花，甜腻的香气混着湿土味钻进鼻腔。
她熟稔地绕过花坛，推开正房木门时，江砚看见门楣上的"悬壶"木牌还在，只是漆色褪得只剩斑驳的黄。
药柜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樟木香混着药材的苦香。
苏蘅指尖划过第三排"当归"的抽屉，在柜角按下个凸起的木榫——"咔嗒"一声，整面药柜向右侧滑开，露出后面的青石台阶。
"太奶奶说这是苏家护碑阵的备用入口。"苏蘅掏出手机照亮，台阶上积着薄灰，却有新鲜的鞋印——42码，胶底，像是最近三天留下的。
江砚瞳孔微缩，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潜在危机：因果干扰】的提示，他握住苏蘅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
"别怕。"苏蘅反手握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湿冷的雨水传来，"如果是逆因的人，我们早该遇到阻碍了。"
台阶尽头是间石屋，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江砚的手机光照到中央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整块青黑色石碑立在石座上，碑身布满裂纹，却比他们之前找到的两块残片完整得多。
碑面刻着的符文泛着幽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了。
"这是......"江砚的声音发哑。
"因果碑本体。"苏蘅松开他的手，指尖轻轻触碰碑身。
淡青色光晕从她指尖蔓延，像活物般爬上碑面，那些模糊的符文突然清晰起来——正是系统光幕里常出现的因果纹路。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白泛起淡金，这是"望气诊因"的最高境界。
"三截残片都在这里。"她的声音发颤，"逆碑、传承碑、本体碑......原来太奶奶烧的不是笔记，是......"
系统提示音炸响在江砚脑内：【因果碑完整度100%，宿主解锁「显因境」，获得能力「因果溯源」】。
热流从丹田冲上头顶，他看见因果线突然变得具象——石碑周围缠着无数金线，其中最粗的那根穿过苏蘅的银簪，首连到正房屋梁上的木牌。
"蘅蘅，看木牌。"他指向头顶。
苏蘅抬头的瞬间，石屋的灯突然灭了。
手机光熄灭前的最后一秒，江砚看见石碑底部的符文泛起血红色，而门口的阴影里，有个佝偻的身影举起了什么——金属反光刺痛了他的眼。
"小心！"他扑过去推开苏蘅，后背撞在石碑上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
黑暗来得太突然。
江砚后背撞在石碑上的瞬间，潮湿的石屑蹭进后颈，比疼痛更清晰的是耳膜震鸣——那声金属尖啸正贴着他耳畔擦过，在石碑上迸出几点火星。
"砚哥！"苏蘅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锐响。
江砚在混沌中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袖中银簪的棱角——那是苏家医女的信物，此刻正烫得惊人。
手机屏幕熄灭前的残光里，他看见佝偻身影的轮廓：灰布长衫被雨水浸透，枯槁的脖颈上缠着根褪色红绳，坠子是半块发黑的青铜碎片。
"苏家害我！"嘶哑的咆哮炸响在石屋，带着金属刮擦的刺耳鸣响。
江砚瞳孔骤缩——这是玄机子的声音！
系统光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危险提示刺得他眯眼：【逆因侵蚀度87%，宿主当前因果值412，可激活「因果转嫁（初级）」】。
他没来得及细想，玄机子的长刀己划破空气劈来，刀身映着石碑幽光，像条吐信的毒蛇。
"转嫁！"江砚咬着牙在心里默念。
热流从丹田窜上指尖，他能清晰感知到因果线的牵引——玄机子的攻击轨迹突然扭曲，刀锋擦着他肩膀劈向右侧石墙。"当啷"一声，石屑纷飞中，江砚看清了对方的脸：玄机子眼白完全被黑雾覆盖，鼻梁处裂开道血口，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撕开的缝隙。
"望气诊因！"苏蘅的低喝混着草药清香。
江砚感觉手腕被她拽着往石碑后躲，余光瞥见她眼白泛起淡金，额角沁出细汗。"黑气缠在他命门穴！"她的指尖抵在自己人中穴，"是逆因的侵蚀，他现在的力量......"话音未落，玄机子的刀己劈碎半块石墩，碎石擦过苏蘅发梢，扯断了几缕青丝。
江砚后背抵着石碑，能感觉到碑身符文在发烫。
系统光幕突然展开因果推演图：玄机子的攻击路线、石屋机关位置、苏蘅银簪的因果线......他猛地拽过苏蘅的手按在碑身："碰符文！"淡青色光晕从她掌心蔓延，石碑底部突然弹出半圈石环——那是太奶奶笔记里提到的护碑阵机关！
"砚哥！
左边！"苏蘅的指甲掐进他手背。
江砚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刀锋，顺势踢向石环边缘的凸起。"咔"的闷响里，石屋地面裂开数道缝隙，玄机子的左脚突然陷进石缝，被青铜锁链"哗啦"锁住。
他疯狂挥刀砍向锁链，金属撞击声震得人耳痛，可锁链却越勒越紧，在他脚踝处勒出血痕。
"这是......苏家护碑阵？"苏蘅扶着石碑喘气，银簪上的红绳断了半截，垂在胸前摇晃。
江砚盯着玄机子扭曲的脸，看见他脖颈上的青铜碎片在发光——和他们之前找到的残片纹路严丝合缝。
他冲过去扯下碎片，系统提示音炸响：【因果线交汇+200，当前因果值612】。
热流顺着指尖窜遍全身，他突然看清了玄机子黑气里的画面：二十年前，玄机子跪在因果碑前求传承，却被圣人以"执念过重"拒绝，从此堕入逆因......
"不！"玄机子的嘶吼突然变调，黑雾从他七窍涌出，锁链"砰"地断裂。
江砚下意识将苏蘅护在身后，却见黑雾裹着玄机子冲向石屋顶部——那里有道被雨水打穿的裂缝。"我会回来的！"最后一声咆哮混着雷鸣，等江砚抬头时，石屋只剩漏雨的破洞，和地上一滩黑血。
苏蘅蹲下身，指尖蘸了点黑血放在鼻端："是逆因的怨气凝结。"她的声音发颤，"太奶奶说过，这种血......"
"先离开这里。"江砚攥紧手中的青铜碎片，能感觉到碎片在发烫，"玄机子暂时伤不了我们，但他的状态......"他没说完，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新提示：【逆因本体感知度+30%，宿主需在72小时内修复因果碑】。
雨还在下。
两人走出苏家老宅时，青石板路泛着冷光，老桂树的残花黏在苏蘅鞋尖。
江砚撑着伞，伞面被风刮得翻卷，他瞥见苏蘅发间的银簪——原本素白的簪头，此刻竟泛起淡淡血痕。
"蘅蘅？"他伸手碰了碰银簪，"这是......"
"苏家医女的信物，会记录族人的因果伤。"苏蘅仰头看雨，水珠顺着她眼尾滑落，"刚才玄机子的刀风刮到我时，簪子替我挡了。"她突然攥住他手腕，"砚哥，我们得尽快回小区——爷爷的因果线，刚才在石屋时我看见......"
她的声音被雷声打断。
江砚望着她泛白的指尖，又低头看了眼手中发烫的青铜碎片，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内轻响：【因果碑共鸣度78%，宿主注意：最近的因果扰动源......在302室】。
302室是他们住的小区单元。
江砚望着雨幕中逐渐清晰的楼影，喉结动了动——那里有爷爷的药罐，有他首播用的摄像头，此刻却像座沉在雾里的堡垒，藏着比玄机子更危险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