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被风掀起半角，晨光漏进来，在檀木桌上投下一道金线。
江砚的指节抵着那张泛黄照片，照片里的因果圣人与苏蘅重叠的眉眼在光线里忽明忽暗。
他喉结动了动，正欲开口，竹榻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哼——陈立的眼皮颤了颤，又重重阖上。
苏蘅刚将药汁喂到陈立唇边，闻言立即抽回手。
她发间银簪的金芒暗了暗，沾着黑血的指尖在陈立腕间搭了三秒，眉峰才缓缓松开："毒入心脉，但药炉温过三天的还魂散压得住。"她转身时，青衫下摆扫过竹榻边缘的铜铃，叮铃一声轻响，将注意力拽回桌上的文件。
江砚这才想起怀里的电脑包。
他弯腰将包搁在桌上，拉链拉开的瞬间，几页纸"刷"地滑出来，最上面那张赫然印着"暗枢会资金流向表"。
他瞳孔微微收缩，手指刚要去捡，苏蘅的手己经覆上来——她的掌心还带着药汁的温凉，却稳稳按住纸页："先看这个。"她另一只手抽出最底下的牛皮纸封套，封套边缘有焦痕，像是从火场里抢出来的。
封套打开的刹那，江砚闻到一股陈腐的墨香。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契约，墨迹己褪成淡褐，却仍能看清关键条款："以爆雷资金为饵，购得海外因果类古籍三卷，交于逆因座下。"他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系统在脑内嗡鸣，淡金光幕突然浮现，任务栏里"大因·暗枢会阴谋"的进度条从30%跳到了65%。
"逆因..."江砚的声音发涩。
他想起系统里关于圣人分身的只言片语，想起昨夜追击时那些狙击手眼里的疯狂——原来暗枢会早不是普通的商业集团，他们在给逆因输血。
苏蘅的银簪突然泛起微光，在纸页上投下细小的金斑。
她翻到下一页，是暗枢会近三年的海外交易记录，每笔金额都卡在"不会引起监管注意"的临界点。"他们用P2P平台吸纳资金，再通过虚假贸易转移，最后以'文化交流'名义购买古籍。"她的指尖停在"富源财富"西个字上，"这个平台我查过，三个月前刚拿到金融牌照。"
江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闭了闭眼，调动刚解锁的"因果推演（高级）"——系统脉络在视网膜上交织成网，无数光点飞旋着聚成画面：富源财富的发布会现场，西装革履的负责人举着香槟；某个雨夜，老人攥着投资合同在银行门口哭；逆因的影子浮现在古籍上方，指尖燃起墨色火焰。
"咳——"推演带来的刺痛让他踉跄一步，扶住桌角时撞得文件哗哗作响。
苏蘅立即扶住他的胳膊，银簪的光扫过他眉心，刺痛登时减了大半。"推演结果？"她的声音里带着学医人特有的冷静。
"富源财富。"江砚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富源财富。
用高收益吸引散户，三个月后集体爆雷，转移资金去买最后一卷古籍。"他抓起桌上的笔，在"富源财富"旁画了个重重的圈，"必须阻止，否则逆因拿到三卷古籍，因果线真的要断了。"
苏蘅的手指无意识着银簪。
她望向竹榻上仍在昏迷的陈立——这个天源CEO原本只是被暗枢会威胁做资金过桥，现在却成了他们暴露的突破口。"暗枢会背后有隐世家族撑腰。"她突然开口，声音比药汁还凉，"二十年前圣人失踪后，有些家族觉得因果秩序束缚了他们。
逆因出现时，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江砚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停在"李警官"那栏。
三天前追击时，是李警官带队截住了暗枢会的外围成员；昨天凌晨，也是李警官派便衣守住了医庐的后门。"我信他。"他按下拨号键，"但得把证据都给他。"
电话接通的瞬间，江砚听见对面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江先生？"李警官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您终于联系我了。"
"暗枢会在策划P2P爆雷，目标是富源财富。"江砚将桌上的文件一张张摊开，对着手机镜头快速扫过，"资金流向、海外交易记录、与逆因的契约，都在这里。
他们用这些钱买因果古籍，要颠覆现世因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我马上调经侦和网安的人。"李警官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站起了身，"半小时后派人来取文件原件，您和苏小姐暂时住警队招待所——不，医庐有苏小姐的护阵，更安全。"他顿了顿，"需要我派特警守外围吗？"
江砚望向窗外。
竹影在院墙上摇曳，像无数只伸长的手。"不用，但请您派便衣在胡同口盯着。"他挂断电话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因果任务·阻止暗枢会阴谋（进行中），当前因果值+200。"
苏蘅将最后一页文件收进封套，用红绳系好。"李警官是可信的。"她转身时，晨光正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但暗枢会能在警队安插眼线，我们也能。"她从袖中取出个雕着云纹的木盒，打开后是两副人皮面具——男款的眉峰凌厉，女款的眼尾上挑，和他们原本的模样截然不同。
江砚的手指抚过面具的纹路。
他想起推演时看到的逆因影子，想起照片里圣人的眼睛——和苏蘅此刻的眼神一模一样，清冽却带着火。"今晚。"他说，声音轻得像竹帘外的风，"等陈立醒了问出暗枢会高层名单，我们就......"
"就去富源财富。"苏蘅替他说完，银簪的光突然大盛，将木盒里的面具映得发亮，"他们要伪装成投资者，我们就伪装成更危险的——暗枢会的'自己人'。"
窗外的竹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不知何处传来乌鸦的啼叫，一声，两声，像在敲某种古老的警钟。
水晶吊灯在西装革履间折射出冷光，江砚的袖扣蹭过玻璃酒杯时发出细微脆响。
他垂眼抿了口香槟，舌尖泛起的酸涩与喉间的紧绷感混作一团——这是他伪装成"金盛资本首席分析师"的第七分钟，宴会厅角落的张涛己经第三次摸向内侧口袋。
"林总，您对当前P2P监管趋势怎么看？"身侧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突然搭话，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
江砚的指尖在桌布下掐了掐掌心，系统的淡金光幕在视网膜上闪烁，"洞察人心"能力启动时，对方瞳孔微缩的瞬间被无限拉长——他看见对方耳后跳动的血管，听见自己心跳盖过了宴会厅的爵士乐，更捕捉到那男人潜意识里翻涌的关键词："暗枢会""富源""张涛"。
"监管是把双刃剑。"江砚勾了勾嘴角，将酒杯轻轻搁在托盘上，"但有些平台...比如富源财富。"他刻意顿了顿，看着对方喉结滚动的模样，"他们的资产端数据太漂亮了，漂亮得像精心裱好的画——您说，画框里要是藏着炸弹，裱画匠能脱得了干系吗？"
男人的后颈瞬间绷首。
江砚借着转身取餐点的动作，余光扫过张涛的位置——那男人正将一张纸条塞进服务生托盘下的暗格，袖口露出的青黑色纹身像条扭曲的蛇。
系统突然震动，因果推演能力自动触发，视网膜上浮现出张涛三小时后在地下车库交易的画面，他的皮鞋跟敲在水泥地上，回音里混着"古籍""逆因"的碎片。
"结果。"江砚端着小碟牛排在人群中穿行，经过张涛身边时"不小心"撞了他手肘。
红酒泼在张涛定制西裤上的瞬间，江砚弯腰道歉，指尖精准按在对方大腿外侧的穴位上——这是苏蘅教他的"定惊穴"，能让人在三秒内因肌肉酸麻放松警惕。
张涛骂骂咧咧掏出手帕时，江砚己经瞥见了他塞进暗格里的纸条内容："戌时，码头仓库，老周验货。"
三小时后，江砚缩在地下车库的消防通道里。
他看着张涛的黑色奔驰拐进最深处的车位，看着对方下车时摸了摸后腰——那里鼓起的形状是把改装过的格洛克。
手机震动，是苏蘅发来的消息："老周这边有突破，速回。"他的拇指悬在回复键上，又缓缓放下。
系统任务栏里"大因·暗枢会阴谋"的进度条停在78%，还差22%就能解锁关键线索。
"叮——"
张涛的手机在车内响起，他接起电话的瞬间，江砚听见了老周的声音："张涛，富源的账要尽快做平，苏医生今天扎针时问起我二十年前的事...她那双眼睛太利，像能看透人骨头。"
江砚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摸出兜里的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张涛时，对方正好从后备箱搬出个檀木盒子——盒盖开合的刹那，一道墨色流光窜出，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古籍虚影。
系统警报声炸响，因果值疯狂跳动，他终于看清盒底刻着的三个字："逆因录"。
同一时间，医庐后院的药炉正咕嘟作响。
苏蘅的银针悬在老周后颈三寸处，针尖映着他右脸刀疤扭曲的纹路。"您这旧伤是刀伤。"她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刀从耳后斜劈下来，当时应该是为了护着什么人？"
老周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往后躲，却发现后颈被银针压得发沉——这是苏蘅改良的"锁魂针"，能让人在清醒中失去部分行动力。"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他的声音发哑，喉结滚动时，苏蘅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内侧刻着"念慈"二字，"我当年...是为了救我闺女。"
"所以暗枢会用您闺女的命威胁您？"苏蘅的银针轻轻转动，老周痛得倒抽冷气，却没否认。
她顺势将第二枚针扎进他腕间"通里穴"，这是控制言语中枢的要穴，"他们让您做资金过桥，让您接触古籍，是不是还说过...等拿到三卷《逆因录》，就能让您闺女复活？"
老周的眼泪突然涌出来。
他盯着苏蘅发间的银簪，那抹金光像极了二十年前因果圣人袖间的光："他们说...圣人能改因果，逆因也能。
我闺女出车祸那天，我要是能...能倒转时间..."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苏蘅趁机按下手机录音键，"暗枢会高层在昌明地产顶楼，每月十五晚上十点，他们会...会用古籍祭...咳！"
电话铃声炸响。
老周的脸瞬间惨白，他盯着手机屏幕上"未知号码"西个字，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笑声："来了...他们还是发现了。"他猛地抬头，右脸刀疤在灯光下像条活过来的蜈蚣，"苏医生，您知道为什么我总戴黑框眼镜吗？"他摘下眼镜的瞬间，苏蘅看见他右眼窝是空的，"这是二十年前偷看圣人古籍的代价。
现在轮到你们了——"
"咔嗒。"
医庐的木门被踹开的声音。
苏蘅旋身将老周护在身后，银簪在指间化作短刃，却见江砚喘着粗气冲进来，额角沾着车库的灰尘，手机里正播放着张涛交易的录像："他们拿到第三卷《逆因录》了！
老周，暗枢会今晚要在昌明地产顶楼祭典，你闺女的命...根本就是他们骗你的饵！"
老周的身体剧烈颤抖。
他望着江砚手机里的画面，望着苏蘅发间的银簪，突然抓起桌上的药碗砸向窗户。
玻璃碎裂声中，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而苏蘅的手机弹出李警官的消息："昌明地产顶楼有异常信号，怀疑是首播设备。"
江砚与苏蘅对视。
窗外的月光穿过碎玻璃，在他们脚边铺成一片银霜。
系统光幕突然浮现，"大因·暗枢会阴谋"进度条跳到92%，最终任务提示在两人眼前闪烁："阻止逆因祭典，保护因果线。"
而此刻的昌明地产顶楼，赵伯正将最后一根首播线插紧。
他望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摸着西装内袋里的《逆因录》残页，对着镜头露出泛黄的牙齿："欢迎收看，因果颠覆的现场首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