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的指尖刚触到门把，木质纹路里的温度就让他顿了顿——这扇门后该是恒温22度的空调房，可门把却带着几分异常的暖意，像有人刚从里面用力拽过。
他深吸一口气，橙花混着苦杏仁的香气更浓了，那是林婉身上香水的尾调，带着某种刻意的侵略性。
门轴转动的瞬间，爵士乐的旋律被切断成碎片。
江砚眯起眼，暖黄灯光里，林婉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墨绿丝绒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处若隐若现的银链。
她对面的男人坐在皮质沙发里，西装袖口沾着咖啡渍——是陈立，天源的CEO，此刻正用拇指关节反复蹭后颈，那是前几次见面时他焦虑的标志性动作。
"陈总，周老头拖了三个月，现在突然要提前交割。"林婉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您该不会真信了他说的'资金链吃紧'？"她转身时，后颈的朱砂痣在灯光下红得刺眼，"暗枢会要的是昌明地产的因果链自己崩断，不是我们动手。"
陈立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可周明远昨天找了境外基金，股价己经涨了三个点。
再拖下去，收购价要多砸两个亿——"
"两个亿？"林婉笑了，从鳄鱼皮手袋里摸出张卡片拍在茶几上，金属边缘闪着冷光，和张涛西装内袋的那张一模一样，"您该算算，昌明底下压着的那片老城区，要是突然爆出'地下水质污染'呢？"她俯身时，发丝垂落遮住半张脸，"检测报告我让人今早放进周明远办公室了，您说...他是继续硬撑着等交割，还是急着抛盘止损？"
江砚的后背贴上墙。
他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喉结滚动时，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跳动：【因果链断裂风险：37%】。
右手不自觉摸向左袖第三颗纽扣，那是苏蘅昨晚塞给他的微型录音器，金属凉意透过衬衫贴在皮肤上，像根定海神针。
"因果推演（高级）"启动的瞬间，太阳穴传来细密的刺痛。
视野里，林婉的因果线呈现暗红色，陈立的则是浑浊的灰——两条线在"昌明地产"西个字上纠缠成死结。
他看见三天后财经新闻的标题：《昌明地产被曝污染丑闻，股价暴跌28%》；看见陈立的天源以白菜价收购股权；更看见暗枢会的影子从这些数字背后浮起，像团越聚越浓的乌云。
"林小姐好手段。"陈立扯松领带，后颈蹭得发红，"可万一...周明远没按剧本走？"
"没有万一。"林婉拈起卡片在指尖转了个圈，"暗枢会要的因果链，从来都是算准了人心的。"她的目光突然扫向门口，江砚的呼吸骤然停滞——但那抹审视只停留了半秒，便随着手机震动散了，"枢核的消息，说有只苍蝇在盯我们。"她弯腰收拾手袋，丝绒裙擦过茶几发出沙沙声，"陈总，您该去洗手间补补妆了，后颈都蹭红了。"
陈立猛地站起来，西装下摆带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液体在米白地毯上晕开时，他己经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江砚贴着墙挪到立柱后，看着林婉踩着细高跟走向餐厅另一侧的露台，手机贴在耳边："目标还没察觉...对，昌明的局三天后收网。"
露台门合上的瞬间，江砚冲进沙发区。
茶几上还留着林婉的鳄鱼皮手袋，拉链没拉严，露出半张检测报告——"昌明地产老城区地块地下水重金属超标17倍"，落款是"华测检测"，公章边缘有细微的毛边，明显是伪造的。
他摸出手机快速拍照，指尖在快门键上顿了顿，又补拍了卡片上的暗纹——那是只衔尾蛇，和系统光幕里"逆因"二字的图腾一模一样。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砚退到立柱后，屏幕上是苏蘅发来的语音，背景音里混着中药香和若有若无的银针碰撞声："老周的毒性暂时控制住了，他刚才说...暗枢会分'枢核'和'枢脉'，林婉是枢脉里的'织网者'。"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难掩的紧绷，"我录了音，你那边...怎么样？"
江砚望着露台外的霓虹灯海，林婉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的速记本，苏蘅的红笔记在扉页上："因果链的断裂点，往往藏在最微小的选择里。"而此刻，他的选择很清晰——
指尖按下回拨键，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李警官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小江？
这么晚打电话..."
"李队，"江砚望着林婉转身的动作，喉结动了动，"我需要你帮个忙。"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伪造报告上，"关于昌明地产，还有...暗枢会。"
露台门被风撞得轻响，林婉的笑声混着夜风吹进来。
江砚挂断电话，将笔记本按在胸口——那里还留着苏蘅红笔的温度，像团越烧越旺的火。
当江砚挂断电话时，他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投下了阴影。
李警官最后说的那句“证据我己经收到，明早八点经侦队会正式介入”仍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速记本，苏蘅用红笔做的笔记在纸页间沙沙作响，仿佛在提醒他——这不是终点，只是因果链上的一个节点。
露台外的风突然裹挟着梧桐叶拍打在玻璃上，林婉的影子被吹得扭曲变形。
江砚深吸一口气，带着薄荷味的夜风灌进他的鼻腔，头脑中那混沌的紧迫感稍稍消散了一些。
手机在他掌心震动起来，是苏蘅发来的消息：“老周醒了，说暗枢会今晚在金茂厅有金融沙龙，林婉和陈立都会去。”他盯着屏幕上的定位，金茂厅的霓虹标志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就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需要我去接你吗？”他的拇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半秒，最终按下了发送键。
苏蘅的回复很快弹了出来：“在老周病房楼下，穿米色风衣的那个。”
江砚穿过餐厅走廊时，特意绕到洗手间门口。
陈立还在里面，水龙头的流水声透过门板渗了出来，混合着他压抑的咳嗽声。
门把手上沾着咖啡渍，和他西装袖口的痕迹一模一样——这是一个连焦虑都呈现出重复模式的男人，在因果推演中他的灰线，此刻在江砚眼中显得更加浑浊了几分。
推开医院大厅的玻璃门，冷雾裹挟着中药的香气扑面而来。
苏蘅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米色风衣的下摆沾着点点药渍，发梢还凝着水珠。
她转身时，颈间的银锁在路灯下闪了闪，那是苏家世代相传的医脉信物。
“老周说，暗枢会的‘织网者’擅长用因果链当线，把人当木偶。”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风衣口袋，里面是录有老周证词的录音笔，“他们要的不是首接摧毁昌明，而是让昌明自己在因果里烂掉——就像林婉说的，‘自己崩断’。”
江砚掏出手机，调出偷拍的检测报告照片：“伪造的华测报告，衔尾蛇暗纹。李队说这和三年前的‘绿源化工污染案’手法一样，当时也是伪造检测报告逼企业破产，然后暗枢会的关联公司低价收购。”他的拇指划过照片里的衔尾蛇，系统光幕突然在视网膜上亮起，【因果链交汇点：金茂厅金融沙龙（概率89%）】的提示让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苏蘅的目光落在他紧皱的眉心：“你想用‘金融分析师’的身份混进去？”她从风衣内袋抽出一张烫金请柬，“老周的私人医生推荐函，加上我在医道圈的人脉，足够让你以‘昌明地产特邀经济顾问’的身份入场。”她的指尖点过请柬上的烫金字体，“林婉今晚要见的，是从香港飞过来的‘境外基金代表’——周明远找的那笔钱，可能根本不存在。”
江砚盯着请柬上的名字“顾明琛”，这是他新的身份。
系统光幕里的【伪装技能（初级）】闪着微光，那是上次完成校园霸凌任务后兑换的。
“你呢？”他抬头时，看见苏蘅解下银锁塞进他掌心，“我去老周病房守着，暗枢会如果要补刀，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银锁能屏蔽短距离的监听，他们的人靠近，你会有感应。”
江砚推开门的瞬间，金茂厅的水晶灯倾泻而下。
他穿着定制西装，袖扣是苏蘅用银针改制的，金属的凉意贴着皮肤。
大厅里弥漫着威士忌和雪茄的混合香气，二十几个金融从业者围坐在圆桌旁，林婉站在中央，墨绿丝绒裙比在餐厅时更加耀眼，像一块浸了毒液的翡翠。
“顾先生？”接待员的声音让江砚回过神来。
他接过香槟杯时，“洞察人心”的能力自动启动，太阳穴的刺痛中，周围人的因果线在眼前铺展开来——陈立的灰线缠着林婉的红线，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几个挂着“基金经理”胸牌的人，因果线的末端都连着同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枢核”的位置。
林婉的笑声突然提高：“陈总，听说周明远今天又找了新的投资人？”她端着酒杯转向陈立，耳垂上的钻石坠子晃得人眼花缭乱，“该不会是……顾先生？”
江砚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看见林婉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猎人锁定猎物的信号。
“周董确实和我提过合作意向。”他举起酒杯，香槟在灯光下泛着淡金色，像极了系统光幕的颜色，“不过比起资本运作，我更在意昌明的基本面——比如老城区地块的水质。”
林婉的指尖在杯壁上敲了两下。
江砚注意到她无名指内侧有一圈淡红色压痕，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而此刻她手上空无一物——那枚戒指，可能在某个关键场合被用来按印，比如伪造的检测报告。
“顾先生倒是细心。”林婉的目光扫过他的袖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过商场如战场，有些事……看得太清楚反而危险。”她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她低头查看的瞬间，眉峰微微挑起，“抱歉，枢核来消息了。”
江砚看着她踩着细高跟鞋走向露台，丝绒裙摆扫过陈立的手背。
陈立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像一个被线牵着的木偶。
系统光幕里的因果链突然剧烈震颤，【断裂风险：63%】的提示让他的后颈泛起凉意——林婉这通电话，可能就是因果链的下一个节点。
他把香槟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袖扣擦过杯壁发出轻轻的响声。
苏蘅的银锁在西装内袋里发烫，像在提醒他该行动了。
林婉的身影消失在露台门外的瞬间，江砚跟了上去。
玻璃门后，霓虹灯在她的发间跳跃，她对着手机低语的声音被风撕碎，只捕捉到最后几个字：“……蓝月餐厅，十点。”
江砚掏出手机，快速记下时间和地点。
露台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叶子飘落在他脚边，叶脉的纹路像极了因果链的分支。
他望着林婉转身的动作，看见她耳后新添的红点——那是苏蘅特制的追踪香，用麝香和藏红花调配的，只有佩戴银锁的人才能感知。
“顾先生？”身后传来陈立的声音。
江砚转身时，看见他西装袖口的咖啡渍更深了，后颈的红痕也没消，“林小姐说让我陪你聊聊昌明的业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蹭着后颈，灰扑扑的因果线在江砚眼中更加杂乱了。
江砚笑了笑，跟着陈立走向圆桌。
他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露台外的身影——林婉己经坐进黑色轿车，车牌被遮得严严实实。
十点，蓝月餐厅。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银锁，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一团越烧越旺的火。
今晚，因果链的下一个结，就要解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