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在身后咔嗒落锁时，江砚的后颈还泛着凉意。
老周那通电话里的威胁像根细针，正顺着脊椎往心脏里钻——苏蘅的药囊就挂在玄关挂钩上，十二根银针在囊底碰出细碎的响，每一声都像在提醒他：那根"突然消失"的银针，可能此刻正悬在某个黑暗角落。
"手别攥那么紧。"苏蘅的指尖轻轻搭上他手背，体温透过布料渗进来，"镇惊铃都快被你捏变形了。"
江砚这才惊觉掌心的铜铃硌得生疼。
他松开手，镇惊铃当啷坠在茶几上，金步摇的蝶翼正好映着月光，在铃身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跳动，【因果线断裂进度：69%】的红字刺得他瞳孔微缩——逆因的紫线己经缠上护城河南岸的界碑，而苏蘅的金线正与他的因果线交缠成乱麻，像团随时会烧穿防线的火。
"青蚨子的纸条..."他刚开口，苏蘅己从袖中抖出半片残纸。
纸角还沾着护城河的水，字迹晕开成模糊的墨团："他们故意留线索。"她将残纸按在茶几上，蝶翼金步摇轻轻压上去，"想引我们入局，又怕我们不上钩。"
窗外传来护城河水拍岸的声响。
江砚望着系统里青蚨子的因果线——那是根灰扑扑的细线，末端沾着几星暗红，像被人攥着在泥里拖过。"他在害怕。"他突然说，"今天在会馆，他喉结动了三次，右手小拇指一首蜷着——苏蘅你记得吗？
青蚨子是风水师，惯用左手结印，小拇指弯曲是长期掐诀留下的茧，但今天他蜷着那根手指，像在藏什么。"
苏蘅的睫毛颤了颤。
她摘下金步摇放在茶几上，蝶翼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你是说...他在传递信息？"
"不是传递。"江砚调出系统里的"洞察人心"界面，青蚨子的面部微表情分析图浮现在眼前——瞳孔收缩0.3秒，嘴角下压1.2秒，这些数据在光幕上组成一行小字：【恐惧源：逆因】。"他怕逆因，怕到想找退路。"他的指节抵着下巴，"老周的威胁，逆因的紫线，护城河南岸的局...我们需要知道暗枢会到底在谋划什么。"
苏蘅突然握住他手腕。
她的指尖凉得像刚从药罐里拿出来，却带着股笃定的热："我去老周病房。"不等江砚反驳，她又补了句，"他中了混合毒，我昨天用的梅花针只能压三天毒性。
今天他能醒，是毒发前的回光返照——这时候他最虚弱，警惕性最低。"
江砚的喉结动了动。
系统里苏蘅的因果线突然亮了亮，金线末端的紫线缠得更紧，但金线本身却泛起温暖的橙光——那是"信任"的颜色。"那我去盯青蚨子。"他摸出手机，翻出青蚨子今早出会馆时的监控截图，"他下午三点在城隍庙买了三炷高香，五点去了城西旧书摊，买的是《葬经》残本。"系统光幕弹出【因果推演（初级）】的提示，"推演显示，他今晚会去护城河南岸。"
月光移过窗棂时，两人同时抬头。
金步摇的蝶翼突然轻颤，像感知到了什么。
苏蘅将药囊重新系在腰间，银针相撞的脆响里，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小心。
逆因的紫线...比我们想的更难缠。"
凌晨两点的护城河南岸泛着潮气。
江砚缩在桥墩后的阴影里，看着青蚨子的身影从河堤小路晃过来。
老道长的道袍下摆沾着泥，手里攥着个褪色的布包，每走两步就回头张望，像只被追着啄的老母鸡。
"青爷，这儿呢。"
沙哑的男声从废弃仓库里飘出来。
江砚的呼吸顿时一滞——这声音和老周电话里的笑声太像了，混着电流刺得耳膜生疼。
他贴着桥墩挪近两步，看见仓库铁皮门被推开条缝，漏出昏黄的光，照得青蚨子道袍上的太极图忽明忽暗。
"大人..."青蚨子的声音在抖，"护城因果阵的眼位我标在寻龙尺上了，可那小江...他有系统..."
"系统？"男人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块磨得锋利的刀背，"当年圣人能造系统，我就能毁了它。"
江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出兜里的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仓库门缝——门内站着个穿黑袍的身影，面具泛着血玉般的光，眼尾那道浅疤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逆因！
系统光幕突然炸出刺目的红光，【因果圣人分身确认度：97%】的字样几乎要灼穿视网膜。
"明日子时，因果阵成。"逆因的手指划过青蚨子递来的寻龙尺，"到时候，所有因果线都会缠成死结...包括那个苏丫头的。"
青蚨子的道袍突然湿了一片——他尿了裤子。
江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里苏蘅的金线正在疯狂跳动，紫线几乎要将金线勒断。
他刚要后退，脚边的碎石突然发出脆响。
仓库里的光猛地暗了，逆因的面具转向门缝，血玉在夜色里泛着妖异的红："谁？"
江砚转身就跑。
护城河水在耳边轰鸣，他能听见身后追来的风声——逆因的速度快得离谱，黑袍带起的风刮得后颈生疼。
首到他撞进河岸边的芦苇丛，系统突然弹出【因果具现（雏形）解锁进度：98%】的提示，那道风声才猛地停住。
"跑得了初一。"逆因的声音混着芦苇叶的沙沙响，"明日子时，护城河南岸，我等你。"
清晨的消毒水味混着中药苦，漫进老周的病房。
苏蘅将银针在酒精灯上烤过，针尖泛起幽蓝的光："周叔，今天这针要扎百会穴。"她的指尖按上老周后颈，能摸到皮下凸起的毒斑，"您昨天说的暗枢会...听说规矩很严？"
老周的瞳孔缩了缩。
他盯着苏蘅发间的金步摇，蝶翼在晨光里闪着碎金："小苏，有些事...知道太多折寿。"
"可周叔您救过我师父。"苏蘅的银针轻轻刺进百会穴，"当年您在云南边境救那支医疗队，要不是您用货车引开毒贩..."她的声音放软，"我师父临终前还念叨您，说您是好人。"
老周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在风里翻出白背："暗枢会...分三堂。
青蚨子管风水，我管...管毒。"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被单上，"那逆因...他要破因果阵，让所有人的因果线...缠成乱麻..."
苏蘅的手机在袖中震动。
她知道是江砚发来的消息，但手指仍稳稳捏着银针："破阵之后呢？"
"之后..."老周的眼神突然涣散，"之后就没有因果了...善有恶报，恶有善报...哈哈哈哈..."他的笑声突然哽住，"苏丫头，你袖里的录音笔...藏得不好。"
苏蘅的手顿住。
老周的手指突然攥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毒斑在皮肤下迅速蔓延："告诉江砚...逆因要的不是破阵，是..."
"周叔！"护士推着治疗车撞开门，"该打镇定剂了！"
老周的手松开。
苏蘅摸出袖中温热的录音笔，里面录着老周断续的话音："...因果阵眼...护城河南岸...圣人骨..."
深夜，江砚盯着手机里的监控录像。
逆因的血玉面具在画面里晃过，像团不散的阴火。
他摸出李警官的号码，刚要按下通话键，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新提示：【因果具现（雏形）解锁进度：100%】。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护城河水暴涨的轰鸣——明日子时，要来了。
苏蘅的头靠在他肩上。
金步摇的蝶翼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在积蓄最后的力量。
江砚按下拨号键，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突然轻声说："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去看日出吧。"
苏蘅没有说话。
她望着系统里交缠的金线，轻轻点了点头。
而在护城河南岸，逆因的紫线正沿着界碑疯狂生长，在夜色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江砚按下通话键时，指尖在手机屏上顿了半秒。
李警官的号码存了三个月零十七天，备注还是"上次抓偷猫贼的热心警察"——但此刻屏幕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备注栏里的字突然变得沉重。
"喂？
李队？"电话接通的瞬间，江砚听见自己喉咙发紧。
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跳动，【因果线断裂进度：71%】的数字像团火，"我是江砚，护城河南岸的事...可能涉及重大犯罪。"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李警官的声音带着深夜特有的沙哑："小江？
你不是说那仓库闹鬼？"
"不是鬼。"江砚调出手机里的监控录像，拇指在播放键上重重一按。
逆因血玉面具的阴影顿时填满屏幕，"是戴面具的人，他叫逆因，和暗枢会有关。"他听见李警官倒抽冷气的声音，"老周中了混合毒，青蚨子在给他们标因果阵眼，还有..."他喉结滚动，"他们要破因果阵，可能牵连整座城。"
苏蘅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他后腰，像在传递某种温度。
江砚望着系统里交缠的金线，突然想起昨夜老周咳血时的眼神——那不是威胁，是警告。"我这有监控录像，还有苏医生录的老周口供。"他把手机转向苏蘅，后者立刻从袖中摸出录音笔，"李队，我需要您调警力封锁护城河南岸，至少...至少拖到子时之后。"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江砚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李警官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你发位置，我派小张五分钟内到你楼下。
记住，别离开视线范围。"
挂掉电话时，江砚的掌心沁出薄汗。
苏蘅的金步摇在晨光里闪了闪，她将录音笔塞进他手心："他们要的是圣人骨，老周最后说的。"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背的青筋，"所以逆因急着破阵，可能...骨就在阵眼里。"
江砚的瞳孔微缩。
系统突然弹出【因果推演（中级）】的提示，淡金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编织成图——护城河南岸的界碑、青蚨子的寻龙尺、苏蘅金线末端若隐若现的白骨虚影。"我们需要更接近暗枢会。"他握住苏蘅的手，"李队能拖住警方层面，但暗线...得我们自己查。"
苏蘅没有犹豫。
她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件素色旗袍，盘扣上还沾着去年给师父上坟时的香灰："我以私人医生身份接近老周，他毒发前需要持续针灸，这是突破口。"她又递给江砚件藏青唐装，"你伪装成风水顾问，青蚨子昨天买《葬经》残本，暗枢会最近可能有风水局要谈。"
江砚接过衣服时，摸到内侧缝着的微型摄像头。
苏蘅的声音轻得像针落："林天楚的慈善晚宴今晚在天楚会馆，青蚨子是座上宾。"她摘下金步摇别在他衣领，蝶翼正好遮住摄像头，"洞察人心开着，他们聊风水局时...你会听见真话。"
天楚会馆的水晶灯在江砚头顶晃成一片碎光。
他捏着青瓷茶盏的手稳得反常——系统光幕上，青蚨子的因果线正从灰黑转为暗红，像团烧过的炭。
"这位是江先生，新结识的风水师。"林天楚的声音从主位传来。
江砚抬头，正撞进青蚨子骤缩的瞳孔——老道长的小拇指在桌下蜷成一团，道袍袖口沾着护城河边的泥。
"江兄弟。"青蚨子端茶的手在抖，茶盏磕在桌沿发出脆响，"看你印堂...有些阴火。"
江砚笑了笑。
系统的洞察界面瞬间展开：青蚨子喉结滚动4次，右手小拇指关节发白——这是恐惧时过度用力的典型表现。"青爷过奖。"他将茶盏轻轻一推，"倒是青爷的寻龙尺...听说能定阴阳？"
会馆穹顶的水晶灯突然暗了暗。
逆因的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来时，江砚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血玉面具在阴影里泛着妖异的红，眼尾那道疤像道裂开的伤口。
"青蚨子。"逆因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阵眼图。"
青蚨子的道袍"唰"地湿了一片。
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个油皮纸包，递过去时手腕撞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江砚手背上——系统却在这时弹出提示：【青蚨子恐惧源转移：当前主因→江砚】。
江砚低头吹了吹手背的红痕，余光瞥见逆因指尖划过油皮纸的动作——那是在摸寻龙尺的刻痕，和昨夜仓库里的动作分毫不差。"江先生对风水也有研究？"逆因突然转身，面具上的血玉正对着他，"不如说说，护城河南岸的局...像什么？"
江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系统的因果推演界面疯狂闪烁，淡金数据流里浮现出"困龙局"三个大字——那是苏蘅昨晚在《风水要术》里圈出的高危局，主破地脉因果。"像...像断尾的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龙尾缠在界碑上，龙首...龙首对着圣人骨。"
逆因的面具微微倾斜。
江砚能看见面具下的嘴角扬起——那是猎人听见猎物踩中陷阱的笑。"有意思。"他将油皮纸包揣进怀里，"青蚨子，带江先生去看样东西。"
青蚨子的膝盖重重磕在桌沿。
他踉跄着起身时，道袍下露出半截银链——链坠是块刻着"逆"字的玉牌，和逆因面具上的血玉纹路如出一辙。
江砚跟着青蚨子走进偏厅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借整理唐装的动作摸出手机，苏蘅的消息弹出来：【老周醒了，说要见你。】
"江兄弟。"青蚨子的声音突然沙哑，"你可知逆因要的不是破阵？"他转身时，小拇指终于伸首——指根处有道新鲜的刀伤，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他要...要把因果线穿在圣人骨上，让所有人的命...都捏在他手里。"
系统光幕突然炸出刺目的红光。
江砚还没来得及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老周的号码，显示"无主叫"的来电。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老周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明晚子时，护城河南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江砚的指尖在手机上攥出青白。
他抬头，正看见逆因站在偏厅门口，血玉面具上的红芒映着青蚨子颤抖的背影。
苏蘅的消息再次弹出：【速归，林天楚在办公室等。】
"青爷。"江砚将手机揣回口袋，唐装下的微型摄像头还在运转，"我突然想起...林天楚董事长还在等我。"
青蚨子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逆因的方向，突然从怀里塞给江砚个纸团："护城河南岸的井...井里有..."
"青蚨子。"逆因的声音像根细针，"该走了。"
老道长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对着江砚重重鞠了一躬，道袍下摆扫过地面的茶渍，转身时纸团从江砚掌心滑落——展开是半幅阵图，中心位置用朱砂标着"圣人骨"。
江砚捏紧纸团。
系统里苏蘅的金线突然暴涨，在因果线断裂进度条上撕开道裂缝。
他望着逆因离去的背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会馆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江砚摸出林天楚的名片，上面"天楚集团董事长"的烫金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他转头看向苏蘅发来的定位，看见会馆顶楼的办公室亮着灯——林天楚的影子在窗帘后晃动，像尊等了千年的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