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感应灯坏了,江砚的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拧开。
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得苏蘅指尖一颤,她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像片被风卷着的竹叶,凉得渗人。
"灯。"江砚摸黑去按开关,却被她拽住胳膊。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正照在茶几上那支金步摇上——蝶翼上的血渍比深夜更暗,像块凝固的瘀青。
苏蘅的目光黏在那上面,喉结动了动:"白天在老周病房,他挣扎时碰掉的。"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茶盏里的茶叶,"当时我蹲下去捡,闻到他袖口有股味道。"
"什么味道?"江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系统在脑内弹出淡金光幕,【因果线断裂进度:47%】的字样刺得他太阳穴发涨。
"青蚨香。"苏蘅松开他手腕,指尖无意识着药囊上的流苏,"隐世风水师调风水局时用的,青蚨子那种半吊子学不会,得是...得是有传承的。"她突然转身看向窗外,护城河面浮着盏孔明灯,火光把血玉面具的影子投在玻璃上,"老周的毒斑纹路,和逆因袖口的咒纹,我昨晚对着医典比对过。"她侧过脸时,月光落在睫毛上,"是同一种。"
江砚的后颈又开始发紧。
他摸出手机,李警官的未接来电显示着"01:23",备注里的"护城河边监控异常"几个字被屏幕光照得发白。
系统突然震动,【微因任务:排查青蚨子异常联系】的提示跳出来,任务描述里"潜在恶果:暗枢会龙穴计划加速"的字样让他攥紧了手机。
"我明天去盯青蚨子。"他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金步摇的影子在屏幕上晃了晃,"他昨天见逆因时抖得像筛糠,这种人最怕死,肯定留了后手。"
苏蘅没接话,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袖扣里的小铜铃。
那是她今早塞给他的,说是苏家传了三代的镇惊铃。"我去老周那。"她从药囊里摸出根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的毒每隔三小时发作一次,我用针给他压着,但..."她突然顿住,银针尾端的红绳在风里晃了晃,"他今天问我要过止痛药。"
江砚听懂了。老周在试探她的底线。
第二天天刚亮,江砚就蹲在了青蚨子常去的茶楼外。
系统的"洞察人心"能力让他能看清对方每根神经的颤动——青蚨子掀茶盖时,指节在茶托上敲了三下,是摩斯密码的"危险";接电话时缩着脖子,眼睛往窗外瞟了七次,是在确认有没有人跟踪;付账时故意把钱包掉在地上,弯腰时从裤袋里摸出张纸条塞进桌底。
"果然。"江砚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系统弹出【因果推演(初级)】的提示,脑内自动浮现青蚨子的行动轨迹:下午三点半去城南旧仓库,五点十分进巷口的小面馆,七点...
旧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江砚贴着墙根溜进去时,鞋底碾碎了片干枯的梧桐叶。
仓库最深处堆着几箱发霉的纸箱,青蚨子正对着空气鞠躬,脊背弯成张弓:"大人,小的按您说的,把龙穴坐标刻在护城河边第三块界碑下了。"
"废物。"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逆因从阴影里走出来,血玉面具在灰尘里泛着暗红。
他抬手时,袖口的青黑咒纹爬过手腕,"圣人骨没找到,倒让那小子摸到了因果线。"
江砚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他摸出手机准备录像,系统突然震动,【因果具现(雏形)】的解锁提示跳出来,视野里浮起半透明的因果链——青蚨子的因果线是浑浊的灰,逆因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正缠在护城河边的坐标点上。
与此同时,老周的病房里,苏蘅的银针精准扎进他曲池穴。
老周疼得倒抽冷气,额角沁出冷汗:"苏医生,你这针...比毒还疼。"
"毒是往里啃,针是往外拔。"苏蘅的指尖搭在他腕间,感受着脉象的起伏,"暗枢会的人没教过你?
疼说明在见效。"她故意把药囊放在床头柜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卷《千金方》——老周的目光在那本书上顿了顿,喉结动了动。
"苏小姐是隐世医道的人吧?"老周突然笑了,虽然脸上还挂着汗,眼神却亮得反常,"我年轻那会儿跟着师傅走江湖,见过你们苏家的针。"他的手慢慢摸向床头柜,苏蘅的瞳孔微缩——那里放着他的手机。
"老周叔。"她突然压低声音,银针在他合谷穴上轻轻一捻,"您知道暗枢会为什么选你当棋子吗?"老周的手顿住了,"因为您身上的毒,只有苏家能解。"她抽出银针,在酒精棉上擦了擦,"但要是您能说说...他们找圣人骨到底要干什么..."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快。
老周盯着她手里的银针,喉结滚动了三次:"他们要...要断因果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怕被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听见,"逆因大人说,二十年前那老东西把因果锁死了,我们活的都是他定好的命。"他的目光扫过苏蘅的药囊,"断了线,就能...就能自己活。"
苏蘅的指尖在口袋里按下录音键。
深夜回家时,江砚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
他摸出来,李警官的号码跳出来,备注还是"护城河边监控异常"。
苏蘅从药囊里摸出个微型录音笔,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老周说暗枢会要断因果线。"她的目光落在他手机上,"你那边呢?"
江砚调出仓库里拍的视频。
逆因的血玉面具在画面里忽明忽暗,青蚨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界碑下的坐标是真的,小的拿全家性命担保..."
窗外的护城河面浮起盏新的孔明灯,火光映得金步摇的蝶翼发亮。
江砚按下李警官的号码,听着电话里的拨号音,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因果线断裂进度:59%】。
"喂?
李队。"他望着苏蘅发顶的碎发,"我有重要线索要给你。"
电话那头传来电流杂音,混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江砚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电流杂音里的冷笑像根细针,扎得耳膜生疼。
苏蘅的药囊蹭过他手背,带着艾草的苦香,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按了免提。
"江先生?"李警官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混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刚调了监控,护城河边第三块界碑下确实有新刻的痕迹。
您说的逆因...血玉面具那个?"
江砚喉结动了动,苏蘅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腕——那是他们约定的"冷静"暗号。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举到两人中间:"视频和录音都发您邮箱了。
老周说他们要断因果线,可能和龙穴坐标有关。"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帽扣上的脆响:"我马上调特警队守界碑,您二位这两天尽量别单独出门。"李警官停顿片刻,声音放轻,"上次在医院见过苏小姐的针,您俩都是明白人...暗枢会没表面那么简单。"
苏蘅的药囊在膝头轻轻摇晃,流苏扫过她发白的指节。
她突然伸手按住江砚手背,指甲在他虎口掐出月牙印:"李队,老周的毒每隔三小时发作,他现在离了我的针撑不过十二小时。"
"明白。"李警官应得干脆,"我让小刘守在病房外,您明天去换药时,我们便要跟着。"
江砚望着苏蘅发顶的碎发,系统在脑内弹出【因果值+50】的提示,淡金光幕却掩不住【因果线断裂进度:59%】的猩红数字。
他突然想起昨夜金步摇上的血渍,喉咙发紧:"李队,逆因的咒纹...和老周的毒斑一样。"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重了些:"我让人查二十年前的悬案档案。
您二位...多保重。"
挂断电话时,窗外的孔明灯己经飘远,只余一点火光在护城河面碎成星子。
苏蘅突然起身,药囊撞在茶几上,《千金方》从半开的拉链里滑出半页——是她用红笔圈出的"因果毒"解法,字迹被茶水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得主动。"她弯腰捡书,发尾扫过江砚手背,"李队能守界碑,守不住所有因果线。"
江砚摸出袖扣里的镇惊铃,铜铃在掌心凉得刺骨。
系统突然震动,【显因任务:深入暗枢会核心】的提示跳出来,任务描述里"因果具现(雏形)需因果线交汇点"的字样让他眼睛一亮:"伪装。
我当风水顾问,你当老周的私人医生。"
苏蘅抬头时,月光正落在她眼尾的泪痣上:"青蚨子那老东西,最信'祖传风水师'的名头。"她从药囊里摸出块羊脂玉佩,是苏家传了三代的"医心印","老周要解因果毒,必须每天见我三次。"
第二日清晨,江砚站在镜前系盘扣。
苏蘅递来顶瓜皮小帽,帽檐压得低低的,正好遮住他眉骨:"青蚨子的风水局讲究'三隐',隐眉、隐目、隐声。"她指尖拂过他喉结,"说话压低两个调,学他徒弟的结巴。"
江砚对着镜子扯出抹谄媚笑,系统的"洞察人心"能力让他清晰看见自己眼底的紧绷——像根拉满的弓弦,随时会断。
苏蘅突然踮脚,替他理了理领口:"我在老周病房装了微型摄像头,每半小时给你发定位。"她的药囊垂在身侧,银针在囊底撞出细碎的响,"要是发现不对..."
"我知道。"江砚握住她手腕,镇惊铃在两人中间轻响,"因果线断到70%前,必须找到圣人骨。"
风水师聚会在城南会馆,雕花木门挂着"青蚨堂"的鎏金匾。
江砚刚跨进门,混着檀香的青蚨香便涌进鼻腔——和老周袖口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摸着袖扣里的镇惊铃,系统弹出【因果推演(初级)】的提示,脑内浮现出二十七个参会者的因果线:青蚨子的灰线缠着逆因的黑线,像条被蛇咬住的蚯蚓;其他风水师的线或红或黄,唯独有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因果线是半透明的白,正绕在会馆梁上的八卦镜上。
"江先生?"青蚨子的声音从后传来,带着刻意的热情,"刘大师说您家传的'寻龙尺'能破千年局?"
江砚转身时踉跄半步,学足了半吊子风水师的慌张:"青...青爷,小的那尺...尺是爷爷传的,说能...能找龙穴。"他摸出怀里的铜尺,系统的因果链在尺身浮起——青蚨子的灰线突然绷紧,缠上了铜尺的刻度。
逆因就是这时出现的。
血玉面具在穿堂风里泛着幽光,他甚至没抬脚,黑袍掠过地面的青蚨香,像团化不开的黑雾。
江砚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系统的光幕剧烈震动,【因果具现(雏形)解锁进度:83%】的字样几乎要灼穿视网膜——逆因的因果线不是黑,是浓得化不开的紫,每根丝线都缠着断口,像被刀反复切割过的麻绳。
"寻龙尺。"逆因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磨,"借我看看。"
江砚的手指在铜尺上沁出冷汗。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能看见青蚨子缩着脖子往柱子后挪,能闻见逆因袖口里散出的腐叶味——和老周毒发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系统突然弹出【因果线断裂进度:67%】,他喉结滚动两下,把铜尺递过去:"爷...您瞧,这刻度是...是用龙血浸的。"
逆因的指尖刚碰到铜尺,江砚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
他眼前浮现出护城河边的界碑,逆因的紫线正往界碑下钻;浮现出老周病房的监控,苏蘅的银针扎进他合谷穴时,紫线突然缠住了银针尾端的红绳;最后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白胡子的因果圣人站在悬崖边,挥手斩断自己的半条因果线,分出的黑影正是逆因。
"叮——"
手机震动的轻响像根针,刺破了这团混沌。
江砚手忙脚乱去摸手机,屏幕上是苏蘅发来的定位:老周病房。
备注里只有三个字:"他醒了"。
逆因的手指在铜尺上顿住。
江砚能看见面具下的眼尾,那里有道极浅的疤痕,像道没愈合的伤口。"青蚨子。"逆因突然松开铜尺,紫线"唰"地缩回他袖中,"带他去后堂看风水局。"
青蚨子的喉结动了动,灰线抖得像风中的草:"是...是,大人。"
江砚跟着青蚨子往走廊走时,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未知号码,来电显示只有一串乱码。
他按下接听键,老周的声音混着电流刺进耳朵:"小江啊,苏医生的针确实管用...可您说,要是她的药囊里,突然少了根银针..."
江砚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转身看向会馆大厅,逆因的血玉面具正对着他的方向,像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苏蘅的定位还在手机屏幕上亮着,她的因果线在系统里泛着暖金,却被一道紫线缠住了尾端——那是从逆因袖口里延伸出来的,正在缓缓收紧。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老周的笑声像块碎玻璃,"在因果线断之前。"
挂断电话时,江砚的掌心全是冷汗。
他望着青蚨子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苏蘅今早说的话:"因果线越乱,圣人骨的气息越明显。"系统的光幕上,【因果具现(雏形)解锁进度:91%】的字样正在跳动,而【因果线断裂进度:69%】的数字,红得刺眼。
深夜回家时,护城河边的路灯坏了一盏。
苏蘅的药囊在两人中间晃着,银针撞出细碎的响。
江砚摸出钥匙时,发现锁孔里塞着张纸条——是青蚨子的字迹:"明晚子时,护城河南岸,带寻龙尺。"
苏蘅的指尖在纸条上轻轻一捻,纸灰飘进护城河,像片被风卷走的雪。
她抬头时,月光正落在金步摇的蝶翼上,血渍在夜里泛着暗紫:"他们等不及了。"
江砚望着系统里的因果线,逆因的紫线己经缠上了护城河南岸的界碑,而苏蘅的金线正在和他的因果线交缠,像团越烧越旺的火。
他摸出镇惊铃,铜铃在掌心凉得刺骨——这一次,他们要钓的,是逆因这条千年的蛇。
门轴的吱呀声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客厅茶几上,金步摇的蝶翼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双蓄势待发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