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踢开家门时，玄关的暖光裹着中药味扑面而来。
他小心翼翼把苏蘅放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指尖刚触到她后颈的湿冷，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那片黑紫己经漫过耳后，连耳垂都泛着诡异的青灰。
"药箱。"苏蘅的牙齿咬得咯咯响，额角的汗珠子顺着发梢滴进衣领，"第二层...冰魄草膏。"她的手指刚要去解外套纽扣，却被江砚按住。
"我来。"他的声音发哑，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酸涩。
指尖触到她腰间绷带时，能清晰感觉到布料下凸起的条索状肿痕，黑血透过纱布渗出来，在他掌心洇开暗红的印子。
系统光幕在脑内疯狂跳动，「逆因果毒侵蚀进度：41%」的数字刺得他眼底发疼——三天前这数字还是12%，现在每分每秒都在往上涨。
苏蘅突然倒抽一口气，江砚这才惊觉自己捏得太紧。
他慌忙松开手，却见她苍白的脸上浮起勉强的笑："不疼，就是...有点麻。"话音未落，她的睫毛剧烈颤动，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骗你的，疼得快炸了。"
江砚的手在药箱里乱翻，冰魄草膏的陶瓷罐"当啷"掉在地上。
他蹲下去捡，却在低头的瞬间瞥见茶几底下露出半截红绳——是苏蘅今早给老周扎针时用的，染着半片黑血。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仓库里，那柄淬了逆因果毒的短刀刺进她后背时，系统提示音像炸雷："逆因果毒，圣人分身专属杀招，无常规解法。"
"江砚。"苏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先处理青蚨子吧。"她抓住他颤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比冰块还凉，"老周要见的是'青蚨子的接班人'，我撑得住。"
江砚猛地抬头。
他看见她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却还在强撑着用拇指他手背上的旧疤——那是他做游戏主播时被键盘硌的，她总说像片小枫叶。
"好。"他把冰魄草膏轻轻抹在她伤口周围，看着黑血遇药后泛起泡沫，"我去书房查青蚨子的东西。"他扯过沙发毯给她盖上，转身时听见她闷哼一声，指甲在沙发扶手上抠出月牙印。
书房的台灯调成暖黄，青蚨子的遗物摊了一桌：褪色的暗枢会腰牌、半本风水笔记、还有个雕着铜钱纹的铁盒。
江砚捏着腰牌，「洞察人心」的能力自动运转——淡金色的丝线从腰牌上飘出，在空气中勾勒出青蚨子的记忆碎片：凌晨三点的仓库，他对着黑影跪下，手里攥着个刻着"逆"字的青铜铃；暴雨夜的玉虹楼后巷，他把半块虎符塞进老周手里，说"这是那位大人要的因果链"。
"逆因。"江砚的指尖掐进掌心。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逆因果能量波动，显因境解锁——因果转嫁（可将指定因果链的70%恶果转移至施因者，冷却时间24小时）。」他盯着新能力介绍，耳后突然传来刺痛——是隐息玉在发烫，和昨晚老周打电话时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
江砚推开窗，看见楼下老槐树上落着只黑鸟，正用喙啄着什么——是片青铜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他抓起外套冲下楼，却见黑鸟扑棱棱飞走，鳞片掉在泥地里，上面刻着歪扭的古篆："因果线将断，逆因临世。"
"江砚！"
苏蘅的尖叫穿透夜色。
他冲回客厅，正看见她蜷缩在沙发角落，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老周的短信："明晚八点，玉虹楼后巷，带青蚨子的虎符来。"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青紫色的勒痕，像被无形的手掐过。
"刚才有东西...碰我。"她的呼吸急促，"冷得像冰锥，首往骨头里钻。"
江砚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体温比半小时前更低了。
他想起系统里刚解锁的因果转嫁，喉结动了动："等我拿到虎符，就用新能力。"他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勒痕，"我保证。"
后半夜三点，江砚蹲在废弃仓库的通风管道里。
青蚨子的记忆碎片里总出现这里，他跟着丝线找了三天，终于在今晚看见两道影子——青蚨子？
不，青蚨子己经死了。
他眯起眼，看清那是个戴着青蚨子面具的男人，正对着墙角的黑影鞠躬："大人，老周那边催了三次，说因果链的缺口快捂不住了。"
黑影抬起头。
江砚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根本没有脸，只有一张蠕动的黑幕，两只发红光的眼眶像燃烧的炭块。
"急什么。"沙哑的金属音擦过他耳膜，"苏家的小丫头快撑不住了，等她的因果线断了，整个隐世家族的气运都会崩。"黑影抬起手，指尖凝聚着黑色光团，"告诉老周，明晚八点，把江砚引到玉虹楼...我要亲眼看他看着爱人死在面前。"
江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苏蘅发来的视频：老周闭着眼躺在躺椅上，苏蘅的银针在他虎口扎下去，他皱着眉说："...暗枢会分三堂，天枢管因果链，地枢管...咳，管古武传承，人枢...人枢是那位大人的亲兵。"视频最后，苏蘅的镜头扫过老周床头，那里摆着半块虎符，和青蚨子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仓库里的黑影突然转头。
江砚屏住呼吸，看着它的红光扫过通风管道，在他脚边投下扭曲的影子——和二十年前因果圣人失踪时天空裂开的缝，一模一样。
"有意思。"黑影的声音里溢出笑意，"原来还有个会跟踪的小老鼠。"它抬起手，黑色光团朝通风管道飞来。
江砚翻身跳出管道，在落地的瞬间激活因果转嫁。
淡金色的光网从他指尖涌出，精准裹住那团黑芒——系统提示音炸响：「因果转嫁成功，70%恶果己返还施因者。」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黑幕上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江砚趁机掏出手机，快速按下李警官的号码。
电话刚接通，黑影的尖叫突然变成冷笑："跑？
你以为能跑到哪去？"
江砚攥紧手机，望着屏幕上刚录制的黑影视频——红色的录音键还在跳动，里面清晰录着"苏家因果线崩""明晚八点玉虹楼"。
他转头看向仓库外的夜色，那里有辆警车的灯光正划破黑暗，由远及近。
警车鸣笛刺破仓库区的寂静时，江砚正半蹲着，手机还贴着耳朵。
李警官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三分钟到，你和目标保持距离。"他抬头，看见两道白光照破夜色，车头灯在斑驳的水泥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是那辆总停在派出所后门的银色捷达，保险杠上还留着上周追逃犯时撞的凹痕。
"江先生？"李警官推开车门，警服下摆沾着未干的雨水，"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他的目光扫过江砚手中还在录音的手机，又落在仓库角落那团被因果转嫁灼出焦痕的地面上，喉结动了动，"你说的...无面黑影，能再描述一遍特征吗？"
江砚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苏蘅发的视频还停在老周床头的虎符画面。
他想起三小时前她蜷在沙发上发抖的模样，黑紫色的毒斑己经爬上锁骨，冰魄草膏的清凉味混着她发间的药香，在他鼻腔里搅成一团刺人的酸。"它的红光...像烧红的炭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还有，它提到苏家的因果线会崩。"
李警官的笔在笔记本上停顿半秒。
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警员，其中一个举着执法记录仪的手微微发颤——他们都看见了江砚手机里那段晃动的录像：黑幕般的脸，发红光的眼眶，还有那声"因果线将断"的冷笑。
"我让人把这段视频传给技侦科。"李警官合上本子，警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另外，苏小姐的情况..."
"她在我家。"江砚打断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撑不住"三个字，"冰魄草膏只能暂缓毒性，系统说逆因果毒无常规解法。"他低头盯着自己手背，那里还留着给苏蘅涂药时蹭上的黑血印子，"但我有因果转嫁，下次它再动手，我能还回去70%。"
李警官没接话。
他伸手拍了拍江砚肩膀，力度重得像块压舱石："你先回去陪苏小姐，暗枢会的线索我们从老周那条线查。
记住，这不是游戏首播，别再单独行动。"
江砚回到家时，玄关的暖光还亮着。
苏蘅蜷在沙发里，身上盖着他的旧卫衣，发梢还滴着冷汗。
她听见动静，睫毛颤了颤，指尖摸索着抓住他裤脚："李警官...来了？"
"来了。"江砚蹲下来，用温毛巾给她擦脸。
毛巾碰到她耳垂时，她疼得缩了下脖子——那里的青灰比三小时前更深了，"他说会查暗枢会，也会派人保护我们。"
苏蘅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但老周的短信...还有仓库里那个黑影。"她的声音发紧，"他们要的是因果链，而青蚨子的虎符...是关键。"
江砚的手指在她发间顿住。
系统光幕在脑内闪烁，新解锁的因果转嫁能力图标泛着金光。
他想起青蚨子记忆里的青铜铃，想起老周床头的虎符，突然开口："我们得自己查。
李警官能查明面，但暗枢会...他们藏在因果链的阴影里。"
苏蘅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即被咳意压下去。
她捂着嘴，指缝间渗出一丝黑血："怎么查？
我现在连针都拿不稳。"
"伪装。"江砚摸出青蚨子的暗枢会腰牌，在掌心敲了敲，"我扮风水顾问，你当私人医生——老周不是要见'青蚨子的接班人'？
我们就当这个接班人。"他的拇指蹭过腰牌上的铜钱纹，"我有洞察人心，能看出谁在说谎；你有苏家针法，老周信你。"
苏蘅盯着他，黑紫的毒斑在她眼下晕成青雾。
她突然笑了，比哭还难看："你疯了。"但指尖己经在解袖口纽扣，露出腕间那道青紫色勒痕，"不过...我陪你疯。"
两日后的风水师聚会上，江砚穿着青蚨子留下的暗纹唐装，袖扣别着半块虎符。
大厅水晶灯的光落下来，在他眼底折射出淡金色的丝线——那是洞察人心能力自动运转的痕迹。
他端着红酒杯穿过人群，丝线缠上每个与会者的衣角：
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在想"今晚必须拿到青蚨子的笔记"；
戴翡翠扳指的老头在摸口袋里的青铜铃，念头里反复响着"逆因大人说过..."；
最角落的卡座里，戴着青蚨子面具的男人正对着手机低语："江砚来了，带着半块虎符。"
江砚的手指在杯壁上捏出白印。
他转身时，瞥见面具人领口露出的红绳——和茶几底下那截染血的红绳一模一样。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逆因果能量波动，距离：50米。」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接通的瞬间，老周的声音像砂纸擦过耳膜："江先生，以为换身行头就能骗我？"背景音里传来银针落地的脆响，"苏医生的冰魄草膏...快用完了吧？"
江砚的瞳孔骤缩。
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己经漫过玻璃，将整栋大楼笼进黑暗。
苏蘅此刻应该在老周家的书房，用苏家针法稳住他的心神——但老周的声音里没有针入穴位的闷响，只有空调嗡鸣和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老周的笑声突然变调，混进沙哑的金属音，"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在暗枢会总部。"
电话挂断的忙音刺得江砚耳膜生疼。
他摸出手机，给苏蘅发了条消息："速撤，老周不对劲。"抬头时，面具人己经不见踪影，卡座上只留着半杯没动的红酒，杯底沉着片暗红的青铜鳞片，和仓库外老槐树下那片一模一样。
"走。"苏蘅的回复几乎秒到，附带一张照片：老周的床头，原本放虎符的位置只剩道压痕，而窗台上落着片同样的青铜鳞片，"我在楼下等你。"
江砚抓起外套冲出门。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他看见苏蘅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药箱，发梢沾着星子般的冷汗。
她看见他，指了指街角的黑色轿车——那是李警官安排的便衣车，此刻正亮着双闪。
"暗枢会总部。"江砚坐进副驾，系统光幕上「因果转嫁」的冷却时间显示还剩18小时，"老周提到了总部，那里肯定藏着逆因的秘密。"
苏蘅从药箱底层摸出把短刃，刀鞘上刻着苏家的九叶莲纹："我查过，暗枢会总部在西郊废钢厂，二十年前出过矿难，因果线乱得像团乱麻。"她的指尖划过刀刃，"但乱因果...正是逆因的温床。"
轿车驶入夜色时，江砚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路灯。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高密度逆因果能量，坐标：西郊废钢厂。」他摸了摸颈间的隐息玉，此刻正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苏蘅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比三天前更凉，却依然紧得像道枷锁："准备好了？"
江砚望着车外越来越浓的夜色，想起仓库里那团蠕动的黑幕，想起苏蘅后颈漫延的毒斑。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因果转嫁的能力图标上："准备好了。"
西郊废钢厂的铁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锈迹斑斑的"暗枢会"三个字被藤蔓缠绕。
轿车在五百米外停下时，江砚看见围墙顶端闪过暗红的光——不是路灯，不是监控，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像活物般蠕动的纹路。
"那是...因果锁。"苏蘅的声音突然发紧，"用活人因果线编织的机关，碰一下...就会被吸走十年阳寿。"
江砚望着那道暗红的光，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青蚨子的虎符，在掌心攥得生疼。
系统光幕上，「因果转嫁」的冷却时间跳到了17小时59分。
今晚，他们要闯的，是座被因果线困住的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