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的通道比想象中逼仄，江砚的肩擦过潮湿的石壁时，闻到更浓的因果花香气。
那香气裹着一丝甜腥，像浸了血的蜜，首往鼻腔里钻。
苏清走在最前，青铜药铃撞着碑纹雕花的石壁，每一步都响得清脆；苏蘅的指尖始终勾着他袖口，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根无形的绳，把他晃得发虚的神智往实处拽。
"到了。"苏清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江砚抬头，通道尽头的空间豁然开朗。
那是座圆形石室，穹顶嵌着夜明珠，幽蓝的光漫下来，照得中央的石碑像浸在深海里。
碑身呈青灰色，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远看像纠缠的藤蔓，近了才发现是无数极小的篆字——全是因果二字的变体。
碑底有团黑雾翻涌，像被锁在透明的玻璃罩里，偶尔溅起黑珠撞在罩壁上，发出"噼啪"的闷响。
"这就是因果碑。"苏清的手抚过碑身，青铜药铃垂在腕间轻晃，"碑底锁着血煞门主的诅咒。
当年他被苏家初代家主以因果花镇压，怨气凝在碑里，每百年便要反噬一次。"她转头看向江砚，眼角的皱纹里浮着疲惫，"刚才苏鸿引动黑玉戒里的残怨，就是想提前解开这道锁。"
江砚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碑身传来微弱的震颤，像有人在极远处敲钟，震得他掌心的青铜残片发烫。
这残片是三天前在旧书市场淘到的，当时系统突然弹出"微因任务：寻回因果碎片"，他蹲在摊位前翻了半小时，指腹刚碰到残片边缘，系统就提示"碎片感应+50"。
"试试。"苏蘅轻声说。
她的医心佩还亮着，暖黄的光照在残片上，映出残片背面模糊的莲花纹——和碑顶的浮雕一模一样。
江砚深吸口气，摊开手。
残片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刚把残片凑近碑身，那东西突然"嗡"地一声飞出去，在空中划出道金弧，"咔"地嵌进碑身右侧的凹痕里。
系统光幕在脑内炸开：【因果碎片归位+200，当前因果值：1580/2000】
弹幕的提示音跟着炸响，江砚余光瞥见满屏的"卧槽"和"碎片和碑是一套！"，但注意力全被碑身的变化吸走了。
青灰石碑泛起金光，从残片嵌入的位置开始，金纹如活物般爬满整座碑。
碑底的黑雾被金光一冲，像被戳破的气球，"轰"地散成细沙，簌簌落进碑底的暗槽里。
"千年因果锁......开了。"苏清的声音发颤。
她伸手按住碑身，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金纹上，竟被瞬间吸了进去，"苏家守了十代人的怨，到底是平了。"
江砚突然踉跄一步。
有股热流从脚底窜上来，像岩浆顺着血管烧遍全身。
他看见系统光幕上的境界条"显因境"三个字突然亮起，原本停滞在90%的进度条"唰"地拉满，【显因境·圆满】的提示在眼前转着圈飞。
"这是因果碑的馈赠。"苏蘅扶住他的胳膊，医心佩的光突然大盛，"你引动了碑的气机，它在反哺你的因果力。"她的指尖按在他手腕上，凉得像块玉，"别硬撑，这力量需要时间消化。"
江砚点头，喉间却涌上股甜腥。
他能听见因果力在血管里轰鸣，像有千军万马在跑马，每根神经都在发烫。
但更清晰的，是碑身传来的轻响——那些密密麻麻的篆字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新的刻痕，像是......
"小心！"苏清突然喝一声。
石室的石门被撞开的巨响里，江砚转头。
苏鸿的身影立在门口，左眉刀疤翻着红，黑玉戒的裂痕里渗出黑血。
他的衣襟沾着草屑，额角有道新伤，却笑得癫狂："以为毁了命器就能断因果？"他抬手，掌心攥着半块焦黑的玉牌，"逆因大人早给了后手......"
江砚的因果力不受控地翻涌。
他看见苏鸿背后的因果线，原本该淡去的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像条毒蛇吐着信子，缠上苏清腰间的青铜药铃，缠上苏蘅腕间的医心佩，最后缠上他自己的咽喉。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刺目的红光：【大因任务触发：阻止逆因残念侵蚀因果碑，时限：三刻钟】
苏鸿的冷笑混着因果力的轰鸣，在江砚耳边炸开："等逆因大人重塑因果网......"
苏鸿的话音撞在石壁上，震得穹顶夜明珠的幽光都晃了晃。
他指尖的黑玉戒指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渗出的黑血不是顺着指缝滴落，而是逆着重力往上飘，在半空凝成细小的黑蛇，嘶嘶吐着信子。
江砚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显因境圆满后的因果力在血管里横冲首撞，像被捅了蜂窝的马蜂群。
他能清晰看见苏鸿周身的因果线——原本该淡去的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绞索，其中最粗的那根正缠向苏蘅腕间的医心佩。
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刺着红光，倒计时"1770秒"的数字在跳动，像根烧红的针。
"师兄！"药童小桃的尖叫从石门方向传来。
江砚余光瞥见守谷人老周举着守谷令挡在她身前，青铜令牌上的"护"字被黑煞气一冲，"嗤"地冒起青烟。
但他不敢分神——苏鸿的黑玉戒突然爆出刺目黑光，整座石室的温度骤降，原本被金光压制的碑底暗槽里，竟又渗出缕缕黑雾，像被扯动的线头。
"逆因大人说过，苏家的因果锁再坚固，也抵不过人心的裂缝。"苏鸿的刀疤随着冷笑扭曲，"你以为苏清真的干干净净？
她当年为救你师父，可是用了......"
"住口！"苏清的青铜药铃突然爆响，清脆的铃声里裹着破风的锐啸。
她袖口"悬壶"二字的金线在黑煞气里泛着暗芒，枯瘦的手按在碑身上，之前渗血的指缝又溢出红珠，"因果碑前，岂容你污人清誉！"
江砚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终于抓住那股乱窜的因果力——显因境圆满后，他能"看"到因果线的走向了。
苏鸿释放的黑煞气本质是逆因残念，每一缕都连着他指尖的黑玉戒，而黑玉戒的另一端，竟若有若无缠着因果碑底部的暗槽。
"蘅儿，引气！"他咬着牙低喝，掌心的因果力顺着视线里的黑蛇纹路涌出去。
这是系统新奖励的"因果转嫁"能力，需要精准锁定因果链的两端。
他看见苏鸿指尖的黑玉戒突然一颤，那缕缠着医心佩的黑气被他生生拽住，顺着石壁上的藤蔓纹路甩向石室角落——那里堆着苏鸿刚才撞门时崩落的碎石。
碎石接触黑气的瞬间"轰"地炸开，石屑混着焦黑的粉末西溅。
苏蘅的银针几乎同时破空而出，九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入周围石壁的穴位状凹孔，医心佩的暖光顺着针尾流淌，像张金色的网兜住扩散的黑煞气。
她额角沁出细汗，发梢沾在颈侧："引到碑底暗槽！
那里有因果花的气息，能净化！"
江砚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看清暗槽边缘的淡粉痕迹——是因果花的花粉，苏家历代用此镇压诅咒。
他猛地抬手，因果力如游龙般卷着残余的黑煞气，精准地送进暗槽。
黑煞气刚触到花粉，便发出"滋啦"的声响，像热油里溅了水般炸开，转瞬被染成淡粉，消散无形。
"不可能！"苏鸿踉跄后退，黑玉戒的裂痕里渗出的黑血突然变成暗红。
他胸口剧烈起伏，左手死死攥着那半块焦黑玉牌，"逆因大人给的......"
"那玉牌早被因果碑的金光灼了七成。"苏清的声音像淬了冰，"你以为逆因能隔着千年操控现世？
他连自己的因果链都断了。"她举起青铜药铃，铃口对准苏鸿，"苏家的规矩，背叛者当受因果烙。"
江砚看见苏鸿的因果线突然崩断。
那根缠着他咽喉的黑蛇"啪"地碎裂，露出下面淡金色的本相——原来这老东西的因果线里，竟藏着三十年前他跪在祠堂替幼弟顶罪的画面，藏着他为救病重的妻子偷取药经的颤抖，藏着逆因残念乘虚而入时，他眼底那丝不甘的挣扎。
"我......"苏鸿的刀疤慢慢褪去血色，他松开攥着玉牌的手，焦黑的碎片"叮"地落在地上，"当年若不是苏家规矩......"
"没有若。"苏蘅收回银针，医心佩的光渐渐暗下去，"因果从无侥幸。"她走到江砚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手背——这是只有他们懂的安抚。
系统光幕的红光终于褪去，【大因任务完成：因果值+800，当前因果值：2380/2000】的提示让江砚松了口气。
但他没敢松懈——因果碑的金纹还在流动，原本被黑雾笼罩的碑底暗槽里，竟露出半朵淡粉的因果花，花瓣上凝着水珠，像滴未干的血。
苏清走到碑前，青铜药铃轻轻碰了碰碑身。
金纹突然聚成一道光，映出碑底新浮现的刻痕——是一行极小的篆字："逆因未灭，因果不息"。
"该送他去祠堂了。"苏清转身时，袖口的"悬壶"二字在夜明珠下泛着微光，"老周，带小桃去取缚仙索。"
守谷人老周应了声，拉着还在发抖的小桃退了出去。
石室里只剩下江砚、苏蘅和倒在地上的苏鸿。
后者望着因果碑上的新刻痕，喉结动了动，最终闭紧双眼。
"接下来......"苏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江砚望着因果碑上流动的金纹，显因境的力量在体内渐渐平息。
他能感觉到，那半朵因果花里藏着更幽深的因果链，而逆因的名字，正随着碑身的震颤，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会更难。"他转头看向苏蘅，她眼里的光和医心佩的余辉重叠，"但至少，我们知道该往哪走了。"
因果碑底的因果花轻轻颤了颤，一片花瓣飘落，恰好落在江砚脚边。
他弯腰捡起，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新提示：【因果共鸣触发：检测到圣人残念，是否开启隐藏任务？】
而在碑身深处，那行新刻的篆字下，又有细微的纹路开始生长——像极了某种古老阵法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