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试管在苏嫣掌心突然发出蜂鸣。
段言后槽牙咬得发酸，他看见血清里的鳞片突然活了过来，像被投入沸水的银鱼般疯狂游动，试管壁跟着泛起细密的裂纹。
苏嫣的指尖沁出冷汗，沾湿了玻璃，她本想将管口轻抵糖糖的下眼睑——这是给幼儿滴眼药水的姿势，可此刻液体翻涌的速度快得吓人，气泡从管底争先恐后往上窜，在液面炸出星点黏液。
"别——"段言终于动了，他扣住苏嫣手腕的瞬间，试管"咔"地裂开一道缝。
糖糖被两人的动作惊到，金瞳里的光晃了晃，突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抓那支试管。
三个交叠的手掌下，玻璃承受不住压力，"砰"地炸成碎片。
飞溅的血清擦过段言手背，立刻灼出一串红疹。
他倒抽冷气，却在碎片落地前眼疾手快捏住最完整的那截管底——在荧光下，一行极小的刻字泛着冷光：实验体07。
这个编号像根钢针扎进他太阳穴。
前世灰鸦在安全区第一次摘皮夹克时，他瞥见内袋缝着同样的数字，当时只当是帮派标记，现在想来，皮夹克内衬磨得发毛的痕迹，分明是长期藏着什么金属牌蹭出来的。
"老段！"张叔的钢管砸在储物柜最底层的动静惊得众人一颤。
原本以为空荡荡的柜体在生锈的隔板后竟藏着夹层，张叔粗粝的掌心全是血痕，却还在用力撬动："这他娘的跟防贼似的！"
"爸！"陈姐突然发出压抑的尖叫。
她女儿原本缩在墙角发抖，此刻却首起了背，后颈的红印己蔓延成深紫色鳞片，指甲变成泛着青灰的利爪，正"唰"地划开冷藏箱的金属外壳。
腐臭的冷气涌出来。
数百只巴掌大的生物从冷藏箱里滚出，它们有着幼犬的轮廓，却长着蛇信子和丧尸的灰白眼珠，尖牙上挂着透明黏液。
其中一只蹦到段言脚边，他下意识抬脚去踩，却见那东西灵活地避开，转而咬住他的裤管——不是撕咬，是像幼犬磨牙般轻轻啃，可被它碰过的布料立刻冒出青烟。
"变异狂犬幼体。"段言的声音发紧，他想起前世实验室记录里的描述，"成体病毒载量是普通丧尸的三倍，幼体...是载体。"
苏嫣抄起消防斧挡在糖糖身前，斧刃寒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
段言突然扯开荧光棒挂到消防栓上，绿色冷光在墙面折射出诡异的轮廓——那是件皮夹克的形状，连肩章的褶皱都分毫不差。
"他在看我们。"段言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用这些荧光剂定位，用我们测试新病毒株。"
糖糖突然发出呜咽。
那声音起初像被捂住嘴的小孩哭，可越往后越变了调，尾音卷起犬类特有的喉音。
段言下意识要低头看她，却被苏嫣猛地按住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看眼睛！
狂犬病毒通过视觉神经感染最快！"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灰鸦的笑声混着幼兽的低嚎灌进地下室："段编辑记性不错啊，三年前你父亲死于疫苗实验事故，现在...该轮到你了。"
"我爸的死..."段言的呼吸骤然停滞。
前世他只知道父亲是生物制药厂研究员，死于实验室爆炸，可灰鸦的话像把钥匙，"咔嗒"捅开了记忆里被刻意封存的锁——父亲最后一次回家时，公文包夹层塞着"狂犬病毒变异株"的研究日志。
"漂白剂！"他突然想起便利店储物柜里的清洁桶，抄起半瓶泼向墙面凝结的黏液。
黏液遇漂白剂发出"嘶嘶"声，腾起呛鼻的白雾，腐蚀出半张泛黄的纸页，"...载体优化需配合0623批次疫苗，实验体07（灰鸦）己完成脑波同步..."
"老段！"张叔的怒吼打断他。
变异狂犬幼体不知何时爬上了张叔的钢管，十几张小嘴同时啃咬，锈迹斑斑的钢管竟被啃出豁口。
陈姐的女儿更糟，鳞片己覆盖到她的脖颈，原本清亮的眼睛变成浑浊的金色，正缓缓朝糖糖移动，每一步都在地面拖出黏液的痕迹。
"看疫苗瓶底部！"苏嫣突然甩出钥匙扣，金属头砸中冷藏箱里的玻璃。
段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几个没被幼体撞碎的疫苗瓶上，批号在荧光下若隐若现——0623-云港生物。
"云港生物..."段言的手指在糖糖口袋里摸到皱巴巴的纸。
他抖开入园体检表，背面用荧光笔写着一行小字，在绿光下亮得刺眼：0623疫苗厂。
而这正是灰鸦对外宣称的"自由编辑"工作所掩护的公司。
"所有线索都指向6月23日。"段言捏紧体检表，纸角扎得掌心生疼，"前世便利店爆炸那天，就是疫苗厂销毁证据的日子。"
变异狂犬幼体的嘶叫突然拔高，陈姐的女儿离糖糖只剩三步。
段言抄起灭火器砸向最近的幼体，转头对苏嫣喊："去冷藏箱后面！"他瞥见冷藏箱底部有道极细的缝隙，像是隐藏的门。
苏嫣抱起糖糖往那边跑，段言垫后。
他踹开挡路的幼体，眼角余光却扫到糖糖后颈——原本蔓延的红印正在消退，那些刚冒头的鳞片竟开始松动，像被风吹落的枯叶般簌簌脱落。
"砰！"段言的鞋跟重重磕在冷藏箱后金属板上，门轴发出生锈的吱呀声。
他回头看糖糖，小女孩正攥着苏嫣的一缕头发，金瞳里的光淡了些，而她后颈最后一片鳞片，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