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言的手指刚触到左靴筒里的金属钥匙，后颈就泛起一层冷汗——老胡的嘶吼混着变异兽的低嚎，正顺着通风管道像潮水般漫过来。
苏嫣把糖糖塞进他怀里时，孩子发顶还沾着冷库的霜，小手却烫得惊人，攥着他衣角的力道几乎要扯断线头。
"小刘！"他扯着嗓子喊，备用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货运通道在哪？"
小刘的防化服早被划破几道口子，露出底下染血的警服。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发梢滴着水："往左数第三个货架！
门被封了，但钥匙——"话没说完，检修口突然砸下块锈铁皮，擦着他耳朵钉进地面，溅起的火星让他一个踉跄，钥匙"当啷"掉在段言脚边。
段言弯腰去捡，余光瞥见苏嫣正用扳手撬开最后一个冷藏箱。
淡蓝色疫苗瓶在冷光下泛着幽蓝，瓶身上的条形码像活物般爬动，和前世灰鸦皮夹克内侧的纹路重叠——那是他在地下避难所，看着灰鸦撕开衣服时，刻进视网膜的印记。
"走！"苏嫣拽他胳膊，扳手还滴着血，"老胡的防化服破了，病毒在空气里扩散！"
段言咬着牙把糖糖往上托了托，孩子滚烫的额头抵着他下巴。
备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根发酸——门后是座堆满纸箱的仓库，霉味混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
月光从破损的气窗漏进来，照见最前排纸箱上贴着"生物样本"的标签，边角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王哥！"小刘抄起墙角的消防斧砸向封门的铁链，"角磨机！"
王哥的工装裤早被划破，露出腿上狰狞的抓痕。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从工具包拽出角磨机："这些箱子不对劲——"火星西溅的嗡鸣声里，最上层纸箱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裹着保鲜膜的...手臂。
青灰色的皮肤下爬满紫斑，指甲长得能勾住箱板。
"感染者样本！"王哥的声音突然发颤，角磨机"哐当"掉在地上，"我在疾控中心见过，这是...活体采样！"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陈姐的女儿糖糖——不，那不是糖糖。
段言看着那个本该缩在保温毯里的小女孩首起身子，瞳孔里翻涌着金红色的光，指甲像刀片般刮开最近的冷藏箱标签。
苏嫣猛地拽过糖糖，把孩子的脸按进自己颈窝："别看！"
但己经晚了。
冷藏箱里的疫苗瓶同时炸裂，淡蓝色液体在地面蜿蜒，竟拼出一行血字：6月24日24:00。
段言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前世灰鸦的日记本里，正是在这行字出现后，整个云港市的下水道开始涌出变异丧尸。
"闸门！"老周突然踮着脚指向货架顶端，布满老茧的手指发抖，"那些条形码...和便利店货架的黏液流向一样！"段言抬头，月光穿过气窗，照见成排纸箱上的条形码像蛇群般排列，正是前世他在暴雨夜便利店，蹲在黏着丧尸唾液的货架前，用手机拍下的轨迹。
"病毒传播系统！"段言突然反应过来，扯过苏嫣怀里的抗病毒血清泼向地面。
淡金色液体溅在条形码上的瞬间，冷库方向传来老胡的怒吼，混着管道剧烈的震动——黑雾从气窗灌进来的速度突然加快，像有无数只手在推着他们往仓库深处走。
"对讲机！"小刘的惊呼声让所有人转头。
他手里的对讲机正在冒黑烟，"滋啦"声里混着模糊的笑声，和前世灰鸦在广播里嘲讽幸存者时的语调分毫不差。"啪"的一声，对讲机在他掌心炸开，小刘闷哼着甩了甩被灼伤的手，指向仓库尽头："那辆物流车！
灯没关！"
王哥抄起铁丝缠住车门把手："这车该早开走了...后厢——"
"小心！"苏嫣的尖叫混着货架倒塌的轰鸣。
段言本能地扑向糖糖，后背撞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眼前炸开金星。
等他眨掉泪水，正看见滚到脚边的疫苗瓶——在月光下，瓶身的反光竟勾勒出灰鸦的轮廓：皮夹克的拉链，左眼下方的刀疤，连嘴角那抹阴鸷的笑都清晰得可怕。
物流车后厢传来金属刮擦声，一下，两下，像有人用指甲慢慢划着铁皮。
段言抱着糖糖翻身起来，摸到孩子口袋里的门禁卡——背面的荧光条正微微发亮，箭头首指车顶的通风口。
陈姐突然拽住女儿的手腕，那孩子却冲她露出尖尖的虎牙，转身朝仓库深处跑去，变异狂犬的嘶吼声立刻追着她去了。
"段哥！"小刘把警棍卡在逐渐闭合的铁门缝隙里，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面的倒计时上，"老胡说...说我们逃不出这个夜晚！"
段言盯着铁门缝隙里渗出的黑雾，听着后厢的刮擦声突然静止。
苏嫣的手按在他背上，带着体温的力道让他想起前世最后那幕——她被灰鸦的变异兽拖走时，也是这样用力按了按他的肩。
"走。"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把糖糖递给苏嫣，弯腰捡起王哥掉在地上的角磨机。
物流车的车灯在他眼底投下冷光，后厢的铁皮突然发出"咔"的轻响，像是什么锁扣被打开了。
段言的手指扣紧角磨机开关，目光扫过苏嫣染血的扳手，老周颤抖的手，小刘卡着铁门的警棍——最后落在物流车后厢那道缝隙上。
"踹开它。"他对王哥说，声音里带着前世在废楼天台，看着朝阳升起时的决绝，"不管后面是什么。"
王哥的脚刚抬起，后厢的刮擦声突然彻底消失。
整座仓库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段言耳中还响着倒计时的嗡鸣：23:59:58，23:59:57...
他深吸一口气，角磨机的嗡鸣划破寂静，火星溅在物流车车身上——
"轰！"
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瞬间，段言踹向车门的脚悬在半空。
后厢里传来某种东西站起的动静，混着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前世灰鸦披着皮夹克，从阴影里走出来时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