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残破匾额斜挂在门头,“积善堂”三个字被血污浸得发黑。
沈青梧的指尖抚过门框,黏腻触感让她想起地宫青铜卵的汁液。
风穿过腐朽的窗棂,裹来细弱的啜泣声,像是百十个孩童被捂住口鼻的呜咽。
“阿姐,别进去……”沈瑜的残魂在月光下忽明忽暗,“阁主在等猎物自投罗网。”
她将银簪别进发髻,青铜纹路在右脸流动:“等了西百年,该做个了断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臭味扑面而来。
横梁上悬着密密麻麻的银丝,每根丝线都吊着个襁褓大小的布囊。
沈青梧的银针挑开最近一个布囊,干瘪的婴孩骸骨滚落在地——心口插着青铜管,管内残留的暗红液体正与她腹部的符咒共鸣。
“以百子心头血饲傀胎……”她碾碎黏在指尖的血痂,“沈家竟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
后堂忽然传来铁链拖曳声。
沈青梧闪身躲进阴影,见两个黑袍人拖拽铁笼走过。
笼中挤着七八个孩童,最小的不过襁褓,腕上系着褪色红绳。
为首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腐烂半边的脸——竟是本该葬身火海的赵嬷嬷!
“这批药引要趁鲜活送去。”她缺了三指的右手举起铜铃,“阁主今夜就要破壳。”
铜铃响到第三声,地面突然塌陷。
沈青梧随碎石坠入地窖,火把映出骇人景象——百具冰棺环形排列,每具棺中躺着个昏迷的孩童,青铜管自心口延伸至中央祭坛。
坛上那具青铜傀胎己长到大小,青鳞覆盖的面容正逐渐浮现五官轮廓。
“第西百零一具。”赵嬷嬷将新来的孩童塞进冰棺,“时辰刚好。”
傀胎青鳞突然竖起,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所有青铜管开始泵血,孩童们的脸色迅速灰败。
沈青梧的腹部符咒灼如烙铁,右眼暗金瞳孔不受控制地转动——她竟能透过傀胎的眼,看见地宫深渊中无数青铜手臂在挥舞!
“看见了吗?”赵嬷嬷的独眼映着血光,“阁主在等你归位。”
沈青梧的金针暴雨般射向祭坛,却被突然暴起的青鳞弹开。
赵嬷嬷的铜铃炸成碎片,腐肉下的金丝脉络如毒蛇窜出:“你的针救不了他们……就像当年救不了沈瑜!”
孩童们的哭声突然高亢,冰棺接二连三炸裂。
沈青梧的银簪划破掌心,以血为墨在虚空画符——正是《涅槃经》中同归于尽的焚魂咒!
咒文成型的刹那,傀胎胸腔裂开巨口。
数百道孩童怨魂自血泊中升起,缠住赵嬷嬷的金丝。
沈青梧趁机斩断青铜管,暗红血液喷溅在傀胎青鳞上,竟腐蚀出缕缕黑烟。
“没用的……”赵嬷嬷的残躯在地上蠕动,“阁主早己寄生在……”
傀胎突然伸手捏碎她的头颅。
青鳞褪去,露出底下沈瑜苍白的脸。他赤脚踏过血泊,指尖抚上沈青梧腹部的符咒:“阿姐的血,果然最甜。”
祭坛轰然坍塌,深渊中的青铜手臂蜂拥而至。
沈瑜的瞳孔化作血色星图,轻声呢喃:
“第西百位药引归位——恭迎阁主重生!”
沈青梧的银簪停在沈瑜眉心,却见他的皮肉如蜡融化。
青鳞之下,阁主的青铜面贴着沈瑜的骨骼生长。
而深渊底部,数百具冰棺同时开启——
每个“沈青梧”都抱着青铜卵,暗金瞳孔望向她,齐声低语:
“该醒了……第西百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