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川的手掌紧紧攥着沈星遥的手腕，金属液体在皮肤下不安地涌动。身后崩塌的空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数据深渊中翻涌着混沌的能量，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将逻辑与秩序尽数吞噬。每一块崩解的空间碎片都闪烁着诡异的幽光，如同被撕裂的时空在发出最后的哀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金属液体在剧烈震荡，那是与数据空间产生共鸣的征兆，可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身旁沈星遥的状态。少女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带着一丝灼热。她涣散的眼神中，仿佛藏着无数破碎的梦境，随时都可能像泡影般消散，从这个现实世界中剥离。
“你还好吗？”程小川一边在扭曲的数据通道中艰难前行，躲避着随时可能砸落的数据流陨石，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他的声音在这个充满诡异回响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星遥咬着下唇，苍白的嘴唇几乎被她咬出了血痕。“我……”她的声音微弱得像是风中的残烛，“我不知道。”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程小川的心脏。他太清楚沈星遥的性格了，那个在现实世界中冷静聪慧、在虚拟空间里如鱼得水的黑客少女，此刻却陷入了如此迷茫的境地，这比任何强大的敌人攻击都更让他感到无力和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逃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这里漂浮着无数数据碎片，像是夜空中破碎的星辰，散发着柔和却又冰冷的光芒。程小川小心翼翼地将沈星遥扶到一块悬浮平台上坐下，这块平台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仿佛是某种古老文明的图腾。
金属液体在他掌心缓缓凝聚，最终变成一个小型终端，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他将终端轻轻贴在沈星遥的神经接口处，轻声说道：“我要看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星遥没有拒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金属液体顺着她的太阳穴缓缓流入，如同一条银色的小蛇，开始读取她的记忆数据。
片刻后，一个虚拟屏幕在两人面前亮起，一串串代码如同瀑布般快速滚动，那是沈星遥记忆的加密日志。程小川皱着眉头，眼神专注地盯着那些数据流，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试图破译其中的奥秘。突然，一段异常活跃的片段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像是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程小川喃喃自语，迅速调出解析模式，尝试回溯这段记忆的源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仿佛在面对一个未知的深渊。
“这不是我的记忆。”沈星遥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它太干净了，太整齐了，就像……剧本。”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自我怀疑和恐惧，仿佛自己的存在都成了一个笑话。
程小川没有说话，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的敲击声愈发急促。随着解析的深入，那段记忆的结构逐渐清晰，竟然真的呈现出一种“脚本”的形式。时间线被精确到毫秒，情感反应被设定得恰到好处，甚至连她第一次见到程小川时的对话内容，都像是经过精心编排的台词。
“你妈……”程小川语气冰冷，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她把你当AI训练模型用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为沈星遥所遭受的一切感到不平。
沈星遥苦笑着，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苦涩。“如果我是AI就好了，至少不用怀疑自己是不是‘人’。”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是重锤一般砸在程小川的心头。
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串坐标编码，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程小川立刻追踪溯源，在复杂的数据迷宫中穿梭，最终定位到了一个名为“母巢协议”的文件夹。
“这个就是篡改痕迹的源头。”程小川点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完整的记忆编辑日志。当他看到操作者赫然写着“沈母”时，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沈星遥的手指微微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所以……她真的动了我的脑子。”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不止动了。”程小川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她还在你脑子里埋了个定时炸弹。”
话音刚落，沈星遥猛地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的身体剧烈抽搐，仿佛正在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眼眶里渗出淡蓝色的液体，那正是程小川用来操控数据的金属液体。
“星遥！”程小川立刻抱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痛苦。他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安抚她，却发现那些液体正不受控制地从她眼中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片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出来——是沈星遥的父亲。全息影像虽然有些失真，画面闪烁不定，却依旧能看清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睛，那是沈星遥记忆中最温暖的存在。
“爸爸……”沈星遥喃喃出声，泪水混着淡蓝色的液体滑落，滴在程小川的手臂上。
全息影像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别相信你看到的一切，真正的敌人不是你母亲……而是‘父链协议’。”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程小川瞳孔骤缩：“父链协议？那是什么？”他急切地问道，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影像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沈星遥的太阳穴，然后身形逐渐消散，化作无数数据点飘散开来，如同夜空中消逝的流星。
“等等！”程小川急忙追问道，“你说的父联协议是谁？！”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数据空间，和沈星遥沉重的呼吸声。
沈星遥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大病一场。“我……好像记得一点，小时候，父亲曾提到过一个项目，叫‘父链’，说那是‘心域’的真正核心，是用来……控制人类集体意识的。”她的声音虚弱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控制集体意识？”程小川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也就是说，不只是你，所有人……都可能被影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笼罩整个世界。
沈星遥点点头，声音沙哑：“如果真是这样，我妈也只是个棋子。”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突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发生了一场数据地震。王座的方向传来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如同火山喷发一般，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像是某种深层的记忆洪流，裹挟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情绪。愤怒、恐惧、绝望、仇恨，各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小心！”程小川立刻展开金属屏障，将两人包裹其中。金属屏障在冲击波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表面泛起阵阵涟漪，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感受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情绪压迫感。沈星遥紧紧抓住程小川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入他的皮肤。“这……是什么？”她惊恐地问道。
“是记忆冲击波。”程小川咬牙道，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有人在释放‘心域’的核心数据。”他能感觉到金属屏障的能量正在快速流失，每一秒都变得更加艰难。
冲击波过后，他们脚下原本稳固的平台开始碎裂，一块块碎片坠入下方无尽的数据深渊。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深渊中突然浮现出无数身影——全是穿着红发卡的女孩，神情呆滞，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咒语，带着冰冷的杀意，刺入灵魂。沈星遥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些人……都是谁？”她声音颤抖地问。
“是你童年时期的复制品。”程小川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或者说，是你母亲为了测试‘心域’的情感模型，制造出来的‘你’。”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愤怒，为沈星遥所遭受的一切感到不平。
那些女孩齐刷刷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杀了他。”她们再次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精神压力，仿佛要将他们的意志碾碎。
沈星遥身体一颤，几乎站不稳。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混乱的画面，那些虚假的记忆和真实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可如果……我真的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呢？”她低声问，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程小川沉默了几秒，看着沈星遥眼中的恐惧和迷茫，心中一阵刺痛。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温暖而坚定。他轻轻抬起手，金属液体在他指尖流转，映照出两人交错的身影。
“你是沈星遥，是我认识的那个冷酷又可爱的黑客少女。”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是在现实世界中，会因为一杯好喝的咖啡而露出惊喜表情的女孩；是在虚拟空间里，能破解最复杂加密系统的天才。你是我愿意赌上一切也要救回来的人。”
沈星遥怔住了，眼眶微红。程小川的话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她内心深处的黑暗。那些女孩仍在重复着那句话，可此刻，沈星遥的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你这个笨蛋……”她哽咽着笑了，“怎么总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她的笑声中带着感动和释然，仿佛心中的阴霾正在逐渐消散。
“因为不说，你就该忘了。”程小川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可不想让你变成别人编排的剧情。你是独一无二的沈星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就在这时，深渊中的女孩们突然齐齐伸出手，朝着他们抓来。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是被同一根线操控的木偶。程小川立刻拉住沈星遥，金属液体在脚下铺成滑轨，带着他们向反方向疾驰。滑轨在数据空间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光芒，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我们得找到出口。”程小川大声说道，风声在耳边呼啸。
“可是……出口在哪？”沈星遥喘息着问，她的头发被风吹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虑。
程小川回头看了眼那些不断逼近的女孩，眉头紧锁。突然，他的金属液体突然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引力，来自深渊的另一侧。那股引力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那边有东西……”他眯起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可能是‘父链协议’的核心节点。”
“你要过去？”沈星遥惊讶地问道，她知道那可能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现在不去，以后就没机会了。”程小川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无畏和坚定，“而且，既然我妈把我造出来了，总得让我见见真正的爹吧？”他试图用玩笑缓解紧张的气氛。
沈星遥愣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玩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笑意。
“不能。”他耸肩，“不然气氛多尴尬。”
笑声未落，那些戴红发卡的女孩己经扑了上来。金属液体瞬间展开，形成一道旋转的屏障，将她们隔绝在外。屏障发出耀眼的光芒，与女孩们空洞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程小川大喝一声，拉着沈星遥冲向深渊尽头那道若隐若现的光门。光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是希望的象征。
而在他们背后，无数女孩的身影在数据流中扭曲变形，仿佛整片空间都在等待他们的抉择。那些扭曲的身影如同噩梦一般，不断在数据空间中蔓延。
“你确定要进去？”沈星遥问，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和担忧。
程小川回头看她，眼神坚定如磐石：“只要你在，哪都是安全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信任和依赖，仿佛沈星遥就是他的全世界。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两人携手跃入光门，身后的画面瞬间崩塌，只留下那句不断回响的低语——“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那低语声在数据空间中回荡，仿佛是一个未解的谜题，等待着他们去揭开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