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液体在地面缓缓流动，像一条无声的小溪，映照着天花板上闪烁不定的灯光。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沈星遥缓缓睁开眼，嘴唇微动，吐出一句话：
“我们……还活着？”
程小川也慢慢恢复意识，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像是刚从一场数据风暴里爬出来。他抬手摸了摸脸，确认自己还长着五官，不是被代码重构过的虚拟体。
“至少还没变成像素风。”他咧嘴一笑，声音有点沙哑，“看来‘心域’没打算首接删库跑路。”
沈星遥坐起身，目光扫过西周。原本布满机械体的通道己经空无一物，那些播放她童年绑架画面的装置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几缕残存的数据流在空气中漂浮，像是燃烧后的灰烬。
“系统……重启了？”她皱眉。
“应该说是强制更新。”程小川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不过代价不小。”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记忆的碎片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在他脑海中飘荡。他知道刚才上传的是什么回忆——那是沈星遥第一次送他红发卡的日子，阳光很好，她的手指很冷，但眼神却格外温柔。
“你感觉怎么样？”他转头问沈星遥。
她沉默了几秒，轻轻点头：“好像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我也是。”程小川苦笑，“原来失去记忆的感觉是这样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都知道，那段记忆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可现在，它成了重启系统的燃料，永远地消失在了“心域”的深处。
就在这时，前方的墙壁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中透出。
“出口？”沈星遥警觉地握紧拳头，金属液体在指尖流动，随时准备应战。
“走吧。”程小川率先迈步，“总比困在这儿强。”
他们穿过裂缝，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淡蓝色的核心，周围没有任何机械装置，只有无数条光线交织成网，像星空般笼罩整个空间。
而在大厅尽头，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个女孩。
短发利落，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熟悉的耳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别着一枚红色的发卡。
程小川的脚步猛地一顿。
沈星遥的表情也凝固了一瞬。
“这是……”她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那个女孩抬头看向他们，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熟悉而陌生的笑容。
“你们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和沈星遥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轻快，“欢迎回来。”
程小川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指悄悄碰了碰沈星遥的手腕，示意她小心。
“你是谁？”沈星遥冷静地质问。
“我是你啊。”红发卡女孩眨了眨眼，“或者说，是真正的我。”
“什么意思？”程小川眯起眼睛。
“还记得你们上传的记忆吗？”她轻声说道，“那是系统启动的最后一块拼图。”
沈星遥的脸色变了：“所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也不全是。”女孩耸肩，“我只是你们记忆重启后诞生的产物。你们选的那段回忆太真实、太深刻，导致系统无法完全抹除它的痕迹。于是……我就出现了。”
“你是……复制体？”程小川试探性地问。
“你可以这么理解。”她笑了笑，“但我更愿意相信，我是你们选择之后留下来的那个‘可能性’。”
沈星遥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开口：“那你为什么戴红发卡？”
“因为那是你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女孩轻轻摸了摸发卡，“也是你们感情真正开始的地方。”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程小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知道得太多了。”他低声说。
“因为我就是你们的一部分。”女孩向前走了一步，“现在，你们可以选择带走我，或者……继续往前。”
“前面还有什么？”沈星遥问。
“真相。”女孩回答得很干脆，“关于‘心域’的全部真相，关于你们父母，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
程小川和沈星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带路。”程小川率先开口。
女孩转身，朝着大厅另一侧的一道门走去。
两人跟上，脚步坚定。
可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那扇门的瞬间，身后的量子核心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芒。
紧接着，整个空间开始震动，地面出现细密的裂痕，仿佛某种力量正在挣脱束缚。
“等等！”沈星遥猛地停下脚步，“这不对劲！”
女孩回头，表情依旧平静：“系统在崩溃。”
“为什么？”程小川皱眉。
“因为你们上传的记忆……并不完完整的。”她缓缓说道，“它缺少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哪一部分？”沈星遥追问。
“你们的感情。”女孩看着他们，眼神认真，“不是片段，而是完整的情感链接。系统需要的是你们彼此之间的全部情感数据，才能彻底激活‘心域’的终极协议。”
“所以……”程小川心头一沉，“我们还得补上这一部分？”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女孩笑了，“我就是你们缺失的那一环。”
沈星遥眉头紧锁：“可如果我们要补上这部分……意味着要交出所有关于彼此的记忆？”
“不只是记忆。”女孩走近一步，“还包括你们的情感体验、情绪波动、潜意识反应……换句话说，你们会变得不再完整。”
程小川沉默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交出这些数据，他们将不再是原来的他们。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沈星遥忽然问。
女孩歪头想了想，然后轻声道：“因为我希望你们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话音未落，整座大厅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崩塌，碎石如雨落下。
“时间不多了。”女孩伸出手，“选吧。”
程小川看着她，又看向身旁的沈星遥。
她的眼神坚定，却没有再问他会怎么做。
因为他们早己默契地知道答案。
他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下一秒，两人同时迈出一步，走进了那扇门。
身后，光芒吞没了整个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