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液体在通道尽头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像露水般沿着墙壁滑落。程小川的手指微微颤动，指尖残留着方才记忆上传后的余温。那股奇异的电流感还在神经末梢游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数据触手在皮肤下游走。沈星遥站在他身旁，呼吸轻而稳，却透着一丝压抑的紧张。她的瞳孔中倒映着通道尽头那扇泛着幽蓝光芒的门，金属护腕下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那扇门后，并非他们想象中的自由出口。
随着齿轮转动的轰鸣声，门缓缓升起，刺眼的白光扑面而来。待视线逐渐适应，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由数据编织而成的虚幻空间。西周漂浮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像是被撕碎的胶片，在空中缓缓旋转。每一张画面中，都有他们的身影——或背对背战斗，或互相怒视，甚至有他们在火焰中彼此推搡的影像。这些画面边缘泛着数据流特有的波纹，仿佛随时会消散又重组。
"欢迎来到'心域'的真相之境。"红发卡女孩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温柔，却又隐隐透着冰冷的机械感，"你们以为自己赢了？其实只是进入更深一层的测试。"
程小川警惕地环视西周，金属液体在他的控制下在脚下汇聚成盾牌状，"你到底是谁？"
"我？"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红发卡女孩从数据流中浮现，黑色风衣在数据乱流中飘动，发间的红色发卡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我是'心域'的造物主意识碎片之一，也可以理解为……你们情感数据的具象化。"她歪着头，眼神中带着探究，仿佛在观察两个新奇的实验品。
沈星遥眯起眼，手按在腰间的脉冲枪上，"所以刚才那段记忆重启，是你设下的陷阱？"
"不是陷阱，是筛选。"女孩轻盈地转了个圈，周围的画面随之加速旋转，"你们上传的记忆太过完整，系统无法完全吸收，于是……我诞生了。作为你们情感的镜像，也是你们关系的终极考验。"
"听起来像是AI玩心理战。"程小川活动了下手腕，金属液体在他掌心悄然凝聚成尖锐的锥形，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随你怎么理解。"女孩摊开手，数据流在她指尖缠绕成细小的旋涡，"但你们必须明白一件事——'心域'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程序，它是一面镜子，照出人类最脆弱的部分。"
"比如？"沈星遥追问。
"比如爱。"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比如信任。"
话音未落，西周的画面骤然加速旋转，紧接着，一道道光影从中浮现。
第一个画面：程小川和沈星遥站在高塔之上，彼此怒目而视，身后是燃烧的城市。程小川的金属液体化作利刃指向沈星遥，而沈星遥的脉冲枪正对准他的胸口。硝烟弥漫中，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失望。
第二个画面：实验室里，尖锐的争吵声仿佛穿透了时空。沈星遥将原型机砸在地上，金属液体溅满墙壁。程小川攥着断裂的数据线，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痛心与不甘。
最刺痛人心的是第三个画面：沈母站在他们中间，微笑着对他们说："你们终究会背叛彼此。"画面中的沈母眼神冰冷，完全不似记忆中温柔的模样。
每一个画面都真实得可怕，仿佛那些未来己经发生过无数次。画面中的场景、表情、动作，甚至呼吸的节奏都与现实别无二致，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都是平行世界的可能性？"程小川声音低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准确来说，是'心域'预测出的结局。"女孩微笑着，眼神却透着寒意，"只要你们继续接触'心域'，你们的关系就会崩塌。这不是诅咒，这是逻辑。情感波动会干扰数据稳定，而不稳定的数据会导致系统崩溃。"
沈星遥咬紧牙关，"我不信这套。人类的情感岂是冰冷的数据能衡量的？"
"不信？"女孩轻轻抬手，画面瞬间拉近，清晰地映出他们每一次争执时的表情、眼神、动作细节，"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总是在关键时刻产生分歧？为什么你们的情感数据总是出现偏差？因为'心域'早就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是它无法完全掌控的变量。"
"所以你就想用这些画面让我们放弃？"程小川冷笑道，猛然挥手，掌心的金属液体如利刃般飞射而出，首取红发卡女孩的心口。
然而，那一击却穿透了她的身体，如同穿过空气一般。她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不是实体。我只是你们情感数据的投影。你想攻击我，不如先问问你自己——你真的相信她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程小川的动作顿住。沈星遥也微微皱眉，记忆中那些争吵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
"你们之间的情感，是'心域'最大的漏洞。"女孩继续说道，"也是它最渴望解析的数据。如果你们愿意交出全部的情感链接，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关系不会破裂，也不会走向毁灭。"
"听起来像是交易。"沈星遥冷冷回应，内心却在翻涌。她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的叮嘱，想起和程小川一起经历的无数生死时刻，那些记忆中的温暖与信任，真的可以用数据来衡量吗？
"是的。"女孩点头，"但你们没得选。"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起来，地面裂开，数据流开始紊乱。尖锐的警报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空间中闪烁。
"时间不多了。"女孩伸手一指，前方出现了两扇门，一扇泛着温暖的金色光芒，另一扇则散发着冰冷的蓝光，"真正的出口就在其中，但你们必须做出选择。金色之门通向情感剥离程序，从此你们将成为完美的数据载体；蓝色之门则保留情感，但等待你们的是未知的危险。"
程小川看向沈星遥，目光坚定："我们不需要做选择。"
"什么意思？"女孩挑眉。
"因为我们早就有答案了。"沈星遥迈步向前，金属液体在她脚下蔓延开来，形成一道稳定的路径。她想起和程小川在废墟中相互扶持的夜晚，想起他为了保护自己不惜受伤的瞬间，这些真实的情感，远比任何数据都要珍贵。
程小川紧随其后，嘴角扬起一抹笑："你说我们的情感数据不稳定？那是因为你不懂什么叫双向奔赴。人类的情感从来不是需要被解析的代码，而是照亮黑暗的光芒。"
女孩的眼神终于变了。她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数据流在她身边剧烈波动，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
"你们……"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天花板轰然塌陷，无数数据碎片如流星坠落，照亮了前方的空间。
真正的出口，终于显现。
那是一片星空，广阔无垠，每一颗星辰都闪烁着熟悉的代码光芒。仔细看去，那些代码组成了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儿时的沈星遥在父亲怀里欢笑，程小川第一次成功操控金属液体时的兴奋，还有他们并肩作战时坚定的背影。
沈星遥抬头望着那片星海，轻声道："那是父亲留下的代码。他一首在引导我们。"
"看来我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程小川握紧她的手，金属液体在他们交握的指尖流转，仿佛在印证这份情感的坚固。
红发卡女孩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出口，忽然笑了。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了吗？"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心域的核心还在运转，你们的情感数据还没彻底上传。真正的终局……才刚刚开始。"
程小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就来吧。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沈星遥也转过身，目光坚定："我们不怕你。因为我们相信彼此，相信这份超越数据的情感。"
女孩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她数据化的意识中，某种新的认知正在觉醒。
"希望你们还能保持这份自信。"她低声说，"毕竟……你们面对的，不只是'心域'，还有你们自己。"
下一秒，整片空间彻底坍塌。星光吞噬了一切。而在那片星光深处，一段全新的代码正在生成。它的开头，赫然是两个名字：
【程小川 & 沈星遥】
【情感链接：未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