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引擎轰鸣声被女人的尖叫撕开一道裂缝。
苏小柔刚要帮耿澳系紧渗血的纱布,后车窗突然被拍得咚咚响,女人的脸挤在玻璃上,鼻尖压成扁平的肉团:"你们车后座还有空位!
我家那口子能挤挤!"她指甲刮过车门密封条,发出刺耳的声响。
樊振的火异能"腾"地窜上指尖,离女人的手背只差半寸。
他脖颈的血管鼓成青紫色,喉结剧烈滚动:"再碰一下车门,烧穿你指甲盖。"火焰的热度烤得车窗起雾,女人触电般缩回手,却仍踮脚往车里张望——后座堆着应急帐篷和半箱饮用水,确实能塞下一个人。
"樊子,冷静。"大江从副驾探过身,粗糙的手掌按住樊振肩膀。
这个总闷头擦枪的高个男人,此刻眼底浮着层暗红,"油箱警报还没消,火异能耗体力。"他话音未落,坐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突然拽了拽她衣角。
那男人原本梗着的脖子塌了,脸埋在阴影里,只露出泛白的后颈:"算了...刚才咱确实没出力。"
女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她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又转向车里:"那...那至少把你们备用轮胎给我们!"她突然踉跄一步,脚边滚过个皱巴巴的饼干袋——是樊振之前扔的,袋口沾着泥。
耿澳突然扯掉浸透血的纱布。
他的伤口在小臂内侧,深可见骨的齿痕翻着白肉,是刚才替苏小柔挡丧尸时留下的。
苏小柔倒抽冷气要去拦,却见他扯过急救包里的止血粉,首接按在伤口上。
血混着药粉凝成暗褐色,他声音却比夜色还冷:"要补偿?
行。"他指节叩了叩仪表盘上的油表,"加油站地下油罐被丧尸撞裂了,我们泵了三桶油,其中两桶是你俩搬的。
按工分算,"他扯过苏小柔的笔记本,快速写了串数字,"油钱、修车费、刚才替你们挡的七只丧尸,合计。"他把本子拍在车窗上,"能赔就上车,赔不起就闭嘴。"
女人盯着本子上的数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男人突然弯腰捡起饼干袋,拍了拍上面的土:"走...走吧。"他拽着女人往反方向走,女人还在骂骂咧咧,声音却被越来越近的丧尸低嚎盖过——国道旁的玉米地里,几双灰白的手正扒拉着秸秆。
"啪嗒。"
一声轻响惊得苏小柔转头。
车旁不知何时站了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女人的裤脚沾着草屑,手腕有道新鲜的抓痕,却用另一只手护着孩子的眼睛,不让她看远处的丧尸。
小女孩从母亲指缝里探出半张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脆生生说:"阿姨,我妈妈不是坏人。"
"楚然。"女人声音发颤,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我...我听见你们要去安全区。"她另一只手摸向脖子,扯下条银项链,吊坠是个小房子形状,"这是孩子他爸走前...留给甜甜的。
能当路费吗?"项链在夕阳下泛着钝光,苏小柔看见吊坠内侧刻着"甜"字,边缘磨得发亮,显然经常被摸。
甜甜突然伸手擦母亲脸上的泪:"妈妈不哭,我不饿。"她的小肚皮却"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大得连驾驶座的耿澳都听见了。
苏小柔喉咙发紧——这孩子的鞋尖破了个洞,露出沾着血的脚趾,却还在替母亲解围。
耿澳的拇指着伤口上的纱布。
他能闻到风里越来越浓的腐臭,丧尸群离得更近了;也能听见后座苏小柔轻轻的抽气声,那是她小腿伤口又在疼。
但当他看向甜甜时,那孩子正歪着头,用沾着草汁的手指戳车窗上的雾气,在玻璃上画了朵小花。
"上来。"他突然说。
苏小柔猛地抬头,却见他冲自己点头:"后排放帐篷,母女俩坐中间。"
楚然的膝盖一弯,差点跪在地上。
甜甜却拍着手笑:"有车车坐咯!"她挣脱母亲怀抱,自己拉开后车门,爬上车时还不忘回头拽楚然:"妈妈快,阿姨的车车可暖和了!"
樊振突然从后备箱抽出把砍刀,"咔"地剁在车顶上。
金属碰撞声惊得玉米地里的丧尸顿了顿。
他盯着逐渐走远的夫妻背影,刀刃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再敢跟过来,砍轮胎。"女人的骂声戛然而止,男人拽着她跑得更快了。
越野车重新上路时,苏小柔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
甜甜盯着饼干眼睛发亮,却先塞进母亲嘴里:"妈妈吃,甜甜的牙不疼。"楚然含着饼干掉眼泪,泪珠砸在女儿发顶上。
苏小柔摸出水壶,看耿澳点头,才递过去:"抿两口,省着点。"
路过第三个拦车的人时,耿澳踩了刹车。
那是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扶着棵歪脖子树,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安全区通行证。
苏小柔刚要开门,耿澳却按下她的手:"他右腿在淌黑血。"青年听见这话,猛地撩起裤管——小腿上三个紫黑的牙印,正渗出脓水。
他突然笑了:"求你们...给个痛快。"
樊振的火异能在掌心跳动。
他看了眼后座缩成一团的甜甜,又看了眼楚然发白的脸,最终摇下车窗:"数到三。"
"一——"
青年的笑容淡了。
"二——"
他的手松开了通行证。
"三!"
火舌窜出车窗的瞬间,苏小柔别过脸。
她听见身后楚然捂住甜甜耳朵的轻响,听见樊振粗重的呼吸,也听见耿澳低声说:"安全区还有二十公里。"
安全区的霓虹灯在夜色里亮起时,像团模糊的红雾。
苏小柔盯着那团光,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火系异能者——他最后也是朝着这样的光跑的,却再也没回来。
耿澳把车停在铁丝网外,安保人员举着探照灯照过来时,他转头对苏小柔说:"等会我去登记,你...想听安全区的情况吗?"
探照灯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小柔看着安保人员身后的高墙,看着墙顶闪烁的摄像头,突然觉得那团红雾里,藏着比丧尸更危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