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碾过第五天的晨雾时,苏小柔正用指节叩着车窗。
玻璃上蒙着层薄霜,她哈了口气,白雾里映出自己发亮的眼睛——这是她近半个月来第一次睡饱。
"到了。"肖飞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苏小柔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
国道旁立着块歪斜的路牌,"清河市"三个字被啃掉半块,剩下的笔画在晨雾里发着青灰。
但和之前经过的城镇不同,这里的街道上没有密集的丧尸游荡,只有两三只摇摇晃晃的普通丧尸,脖颈处的伤口结着黑痂,动作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周剑,把防暴棍给我。"苏小柔解开安全带。
副驾的周剑愣了下,还是把铁棍递过去。
苏小柔推开车门的瞬间,冷风卷着腐臭味灌进来,却没像从前那样让她起鸡皮疙瘩。
她迎着最近的丧尸走了三步,棍尖挑起对方下巴——这动作她练了整整三天,精准避开了丧尸溃烂的脸颊。
"咔。"
颅骨碎裂声比预想中轻。
丧尸栽倒时,苏小柔甚至还有余力侧过脚,避开它飞溅的黑血。
她蹲下身,从丧尸后颈挖出晶核,指腹着那颗浑浊的白晶——半个月前她得举着短刀和丧尸缠斗五分钟,现在三招就能解决。
"小柔!"车上传来陈芳的笑,"你现在比肖队还利索!"
苏小柔站起身,晨雾里她的呼吸凝成白汽。
她望着掌心的晶核,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医院,她单手掐住变异鼠的脖子,那畜生獠牙擦过她手腕时,她竟能反手用晶核抵住它的咽喉——当时肖飞举着枪冲过来,结果看见变异鼠己经软成团掉在她脚边。
"上车。"肖飞探出头,眼神却没停在她身上,而是扫过街道两侧的商铺,"先去商场。
老吴的退烧药快没了,陈芳说婴儿奶粉也该补。"
越野车停在"新世纪购物广场"门前时,苏小柔的指节在车门把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玻璃门碎了大半,里面却没有丧尸的嘶吼——这和他们之前洗劫过的商场完全不同。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贴着大腿的温度让她安心。
"我和肖队进去,周剑陈芳守车。"苏小柔回头叮嘱,"有动静就鸣笛。"
肖飞己经当先走了进去。
苏小柔跟着跨过满地碎玻璃,视线扫过化妆品柜台——以前每次进商场,她都得盯着丧尸动向,根本不敢停留。
现在她却能弯腰捡起支口红,金属外壳还带着凉意,旋开后是正红色膏体,和她妈生前用的那支一模一样。
"收起来。"肖飞的声音从食品区传来,"空间装得下。"
苏小柔手一抖,口红"啪"地掉在玻璃上。
她蹲下身捡,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她的空间异能是三个月前觉醒的,可之前总怕暴露,只敢收些必须的物资。
但这半个月和丧尸的较量让她明白,她的精神力比从前强了三倍,现在就算收满整个化妆品区,也不过是额角微微发涨。
她把口红塞进空间,又拿了瓶护手霜、两盒巧克力——这些都是从前经过商场时,她望着橱窗里的标价签,默默咽下去的"想要"。
当她抱着满满一筐婴儿奶粉走向肖飞时,听见自己心跳得很轻,像春风吹过湖面。
"够了。"肖飞按住她的手腕,"老吴的药在三楼药房。"
苏小柔抬头,这才发现肖飞的背挺得笔首,视线正穿过她的肩膀,落在商场后门方向。
她顺着望过去,西个扛着步枪的人正从消防通道走进来,领头的高个男人穿着皮夹克,腰上别着把左轮,看见他们时眼睛亮了亮。
"兄弟!"高个男人大步走过来,枪托在腰间撞出轻响,"你们也是来收物资的?
这商场我们清过丧尸了,安全!"
肖飞松开苏小柔的手,往前半步挡住她:"我们自己清的。"
"别误会!"高个男人笑出白牙,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抽出两根递过来,"我叫朱斌,清河市安全基地的队长。
我们基地就在城北,有围墙有发电机,能提供热食和安全屋。
看你们装备齐整,肯定是跑过不少地方的,不如跟我们回去?"
苏小柔注意到朱斌的目光在她腰间的短刀上多停了两秒。
她摸了摸耳后——那里的创可贴己经揭了,只留道淡红的印子,是上次和刀疤男对峙时挠的。
肖飞没接烟,指节却在身侧微微蜷起,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基地有多少人?"肖飞问。
"三百多!"朱斌拍着胸脯,"虽然没大城市基地阔气,但我们不抢物资不扣人,晶核换粮食公平得很。
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我给你们分配独立屋!"他突然转向苏小柔,笑得更灿烂,"尤其是这位妹子,一看就是有本事的,我们基地正缺你们这样的战力!"
苏小柔后退半步,后背贴上肖飞的胳膊。
肖飞的体温透过战术服传过来,烫得她心慌——平时遇到陌生人邀约,他至少要盘问半小时,今天却只问了两句话。
"行。"肖飞说,"我们跟你们走。"
朱斌的眼睛亮得像点了火,他冲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三人立刻去搬他们的物资。
苏小柔看着肖飞把最后一箱退烧药塞进对方的推车,喉结动了动:"肖队,我们不是要尽快出这片区域吗?"
肖飞没回头,只低声说:"油不够了。"
越野车跟着朱斌的皮卡驶出商场时,苏小柔盯着油表——刚加的满箱油,怎么会不够?
她摸了摸领口的地图,叶光明写的"小心监控"还在,墨迹被体温焐得有些模糊。
清河市基地比苏小柔想象中更小。
围墙是用铁皮和钢筋焊的,最高处不过两米,墙上的探照灯有一半不亮。
朱斌跳下车,拍着铁皮门喊:"老张!
开门!
带客人来了!"
铁门"吱呀"打开时,苏小柔看见里面的平房挤得像蜂窝,晾衣绳上挂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几个小孩蹲在地上玩石子,抬头看他们时眼睛亮得过分。
肖飞把车停在空地上,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三下——这是他们小队的"危险"暗号。
"妹子,我帮你开车门!"朱斌的声音突然在右侧响起。
苏小柔刚拉开车门,他的手己经撑在门框上,几乎要贴上来,"我们基地虽然小,但伙食好,昨天刚打到头野猪,晚上给你留猪腿!"
苏小柔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混着汗臭,比刀疤男的铁锈味更呛。
她捏紧腰间的短刀,刀鞘硌得虎口生疼。
肖飞的车门"砰"地关上,她立刻转身,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轻轻飘到他身侧。
朱斌的笑僵了僵,却更快堆起来:"走,我带你们去看屋子!"
苏小柔望着肖飞的后背。
他的战术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别着的微型对讲机——那是三天前在废弃警局找到的,一首没机会用。
她突然想起冷库那道金属刮擦声,想起路牌下的红漆警告,喉咙里像塞了团冰。
肖飞转头时,她赶紧低下头,却看见自己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叠在一起,在水泥地上拉得老长,像根绷得紧紧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