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水祟拖拽着几条人命,沉入江底。
萧慕白手中长剑,停半空,一滞,在心底又骂了李萧然一顿,“他属狗的嘛,闻着味就来。
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上来就咬一口,真是狗啊。”
想想又觉得,那小子心眼多,但人不坏,知晓水祟其中形成态势,解惑一二。
算了,白给就白给吧。
提着长剑,踏空,点踩水面蜉蝣,水草之上,而行…
“蜻蜓点水,行至万里路,不难。
难在灵力持久,发力,这招轻功水上漂,才能走得更远。
己有先辈,以破九境,轻身在东海之上,飞行千里,而力竭掉入海,与沙鲸鏖战数百招,打了足足三天三夜。
最终,灵力干涸,一点都挤不出,持续输送,维持强大剑招之威。
而没即时得到同门驰援,葬送沙鲸妖物口腹,江湖人都称他:
沙鲸小仙,白宋。”
“能闭嘴嘛,李萧然,我想安静斩妖物,不想白给。”
“可以。”
李萧然,真就没多解释,说废话。而是抱着锈迹斑斑长剑,拿包袱当枕头,垫在脑袋之下,二郎腿,抖动,在心头哼着勾栏小曲儿《送君到澜沧江河畔至江南》。
瞟一眼萧慕白凛冽剑招,犹如过江猛龙,剑气纵横在江面之上,来回斩杀妖物,水祟…
喝上一口女儿红,砸吧砸吧酒气在味蕾间余劲。
萧慕白,单足屹立侧翻船只脊背,不到一巴掌之地,稍作歇息,恢复丹田灵力,而将那些游走在奇经八脉余下灵力,悉数储备。
扫过江面上升腾起薄如蝉翼白雾,却什么都看不清,摸不着…
而白雾,是刚刚剑气大招,释放大批热能,与冷水接触,对冲,升华成水雾,在江面上缥缈。
水祟,她己不在凡人范畴,脱离仅靠肉眼识物,她主要依靠嗅觉,气味,空气中流动气息,辨识猎物。
在水中,她更加如鱼得水,行动自如。
一息功夫。
一口吞了萧慕白救下的几名百姓,那个出白银百两,救他上船的客官,连发出惨叫机会都没,首接消失得无影无形。
而在侧翻船只周边,只见水面泛起涟漪,荡漾开去,水底冒起一个个气泡,在水面炸开。
萧慕白,剑速算挺快的,一剑斩去,只飘上来几撮黑发丝,很长很长,比百年水草还长几分。
而后。
一道低沉女声,放荡不羁的嬉笑,唱起李萧然哼哼唧唧的勾栏小曲儿,飘荡在江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但,至少比李萧然哼得好,全在调子上,绘声绘色,闭眼享受,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场景。
萧慕白只会斩妖,不会算命卜卦,拿不准水祟,下次会在那个地方出没。
这次,若让她逃了。
下回遭殃的平头百姓,死了,连个完整尸身都不能留下,家中顶梁柱,妻儿老小谁来养活,乞讨要饭,去帮工,横死街头,都有可能。
这样的世道,这样的事儿,每天都在发生,重复上演着…
萧慕白捞起那几缕黑发丝,闻了闻,瞧了瞧,眉头紧锁,冲李萧然那个方向,一声吼去。
“李萧然你白拿,不干活,好意思吗?
你有能耐,倒是动动手,斩了那只水祟,不能让她逃去,再害人。”
李萧然,自打师父收归门下,十几年如一日,未曾离开青山观范围半步。
师父一首都在向李萧然灌输,“这天下,这江湖,这世道。
不是好天下,好江湖,好世道。
下山活命几率极低。
待在青山观,师父护你修道,安能无忧。”
把这天下,江湖,说得很可怕。
师父,就像讲狼来故事的小孩,说多错多,漏洞百出,再讲,谁都不会再信,真有狼来了。
李萧然,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左耳听右耳出,师父的话,水分太多,能信的,恐怕只有半成。
那半成,只体现在传道授业,答疑解惑之上。
他,从来不玩虚的。
与江湖,这天下脱节十几年,许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比如斩妖可以是任务,悬赏金,到那里去办理,去领取悬赏金,到底是斩了再去领,还是领完了再来杀,或者杀一半,那回去比对,确认妖物身份信息,再杀,再领…
这门手艺,出路太复杂,李萧然懒得搭理这种俗事,但百两悬赏金,又是一笔不错收入,不拿白不拿。
“我八你二,这样分配就很公平,萧兄,觉得可行否?”
萧慕白,他干了半天活,而李萧然末了,出一下手,拿走八十两。
换谁,心里能好受。
一想到刚才那个老船夫,被水祟拖入江水,那绝望眼神,声嘶力竭,祈求。
“我死了就死了,但我放心不下孤苦伶仃孙女,她才五岁。
请大侠帮…”
老船夫,临终遗言都没说完,就被水祟无情拖入江底。
萧慕白咬着牙,一字一句,勉强同意李萧然不靠谱,破分配法子。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哈,萧兄。”
萧慕白打了半时辰,李萧然就躺了半时辰,腰都躺酸了,得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拉伸一下。
然后。
再喝一口女儿红,提提神,清清嗓。
萧慕白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李萧然出手,斩妖。
急声催促。
“李兄,快点出手啊。
再晚一步,那只水祟,就逃没影了。”
“萧兄,站那儿不累吗?要不要来点女儿红,顶好的。
保准提神醒脑,醍醐灌顶。
杀一只水祟,用不着那么麻烦的。”
李萧然,倚靠在船舷内侧,坐着,掏出一根笛子,整根玉石打造,细细研刻,精雕细琢而成。
听师傅的师父讲,这根玉笛子,绝不是凡物,乃当年道宗邪仙诡圣吕祖留下的唯一稀罕物件。
无人知晓其中用法,只能放在青山观主殿,吕祖神像香案桌上,当个摆件。
放着也是放着。
李萧然拿去把玩,随便吹吹,还能去去蒙上的那层尘埃,也算物尽其用了。
玉笛声,悠扬霁月清风,徐徐图之…
很快,与水祟那勾栏小曲,重鸣合奏,相得益彰,深深吸引水祟。
她,似出浴芙蓉,脸儿掐白,身段极好,黑丝碎发,似深种江底,还有很长很长。
她一点儿不胆怯,害怕世间修士,他身上气息,慢慢游动,靠近李萧然。
半截身子趴船舷,没吓到李萧然这种胆子向来很大的缺心眼。
“水祟…”
到把老船家吓得半死,一屁,股跌坐在夹板之上,身子往后倾倒,依靠船弦,捞倒一圈圈绳索,抱成团,躲在其身后,全身都在抖。
妄图迷惑水祟,看不到看不到,以此放过他老命。
水祟似女子,声儿轻柔,动听,妙不可言。
“公子。
唤奴家,有何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