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水泥地上投下惨白的光。
张昊跪在地上一笔一划写着检讨，钢笔尖刮擦纸面的沙沙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更清晰的是他背后火辣辣地疼。
周凌坐在办公桌后，长腿交叠，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
"写完了。"
张昊撑着膝盖站起来，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他把检讨书双手递过去。
周凌没接，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念。"
张昊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我因个人感情干扰判断，在周小檬进行绳降训练时违规干预，造成恶劣影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辜负了鹰徽的荣誉。"
周凌突然伸手，拇指重重碾过那枚暗金色的鹰徽："我是不是对你太过放纵…让你忘了疼是什么感觉？"
张昊的瞳孔骤然紧缩。
军校记忆如子弹般呼啸而来。
"报告队长......"张昊的呼吸突然急促，作训服黏腻地贴在身上，"没忘。"
"那就好。"冷光在鹰徽上折射出锐利的锋芒，"如果记不清，我随时可以帮张队长加深印象。"
张昊的呼吸陡然粗重，背后伤痕突突跳动。
"滚回去训练！"
张昊条件反射地并拢脚跟，军靴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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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碍场东侧的泥潭里，周小檬又一次摔进污水时，泥浆溅在战术护目镜上，将整个世界染成浑浊的土黄色。
"学员周小檬！你的鞋带！"
张昊的暴喝穿透雾气传来。周小檬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泥浆，作训服右裤腿被倒刺勾出三寸长的裂口，露出膝盖上青紫交加的瘀伤。她低头看着散开的战术靴系带，鼻尖还沾着泥浆："耗子哥，这破鞋带总开..."
话音未落，教鞭己经点在她肩胛骨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训练中要喊职务！"张昊的声音像淬了冰，却不着痕迹地挡去了身后监控探头的视线。
监控室里，周凌的指尖在操作台上轻叩。屏幕蓝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色调的阴影，映得那双鹰目愈发锐利。画面里龇牙咧嘴的周小檬，恍惚与十几年前的自己重叠——新兵连第一天，他也是这样趴在地上，手掌磨出的血泡混着泥沙。
"胳膊打首！腰别塌！"
记忆中班长的吼声和此刻张昊的训斥在时空里交织。周凌不自觉地绷紧背肌，旧伤处传来隐隐刺痛。
泥潭中，张昊的迷彩靴己经踩进污水，积水漫过靴筒发出咕咚轻响。他单膝砸进泥浆，作战裤瞬间吸饱冰凉的污水，膝盖骨与碎石相撞的闷响被刻意忽略。"看好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住周小檬的靴带。
监控画面突然放大，张昊的手部动作清晰可见——他的小指勾住第二根鞋带，"绳结要绕三圈半..."
周凌的瞳孔微微收缩。同样的手法，他曾在老班长那学过。
"学会了没有？"屏幕里，张昊抬头时一滴泥水正从他眉骨滑落。
"嗯。"周小檬的应答混着鼻音，低头时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报告！我不行了！"突然的哀嚎通过监控麦克风炸响。
"做完！"张昊的吼声明显底气不足，眼睛还往摄像头方向瞟。
周凌喉结滚动，对着屏幕轻声吐出两个字："废物。"嘴角却牵起几不可见的弧度，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细缝。
画面中周小檬突然一个打滚瘫成大字形："张耗子！你跟我哥一样变态！"
"叫教官！”张昊手忙脚乱去捂她嘴的动作让监控室的值班参谋噗嗤笑出声。“还有你哥在看监控啊小祖宗！"最后这句声音轻的只有周小檬能听见。
周凌突然站起身，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值班参谋的咖啡杯差点翻倒，却见队长只是走向窗边。正午的太阳正刺破浓雾，钢架上的露水滴在监控画面里周小檬发红的指节上，很快被蒸腾的热气灼干。
"李参谋。"周凌的声音比晨雾还轻，"去买份草莓布丁。"他转身时作训服擦过门框，"要双倍糖霜的那种。"
参谋怔了怔，瞥见监控里周小檬正偷偷揉着抽筋的小腿肚。钢架上的露珠滴在她晒得发红的鼻尖，像颗将化未化的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