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们沉重的脚步次第亮起。肩章上的银星在走廊顶灯下泛着冷光。
周凌踹开办公室铁门的力度让门框震落一层白灰。
张昊的军姿还没站稳,膝窝就挨了记狠踹。那一脚力道极重,像铁棍砸在关节上,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膝盖骨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砰"的一声,周凌用脚后跟重重一勾,铁门在震颤中轰然闭合,震得墙上的纪律守则镜框咔咔作响。
张昊的呼吸一滞,喉结滚动。他听见皮质枪套擦过作战裤的窸窣声——周凌正慢条斯理地解武装带,金属扣碰撞的轻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没敢动。
军人的本能让他绷紧脊背,双手死死按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他的瞳孔却在微微收缩,视线低垂,盯着地板上自己投下的阴影。
周凌的脚步声绕到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神经上。张昊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自从军校毕业后,周凌很少和他动手,但今天……
张昊的余光瞥见周凌垂在身侧的右手——指节微微发白,那是他在极力克制一拳挥出的本能。张昊从军校起就跟着周凌,这个细节他太熟悉了,他知道,周凌是真的生气了。
"你从军也快十年了吧?"周凌的声音突然轻得可怕,皮革对折发出紧绷的吱嘎声,"呆腻了想转业了?"
“队长…我不是…”
"我早上跟你说的话…是不是用纯语言的方式你记不住?你他妈当障碍场是相亲角?"周凌揪住他后领的手青筋暴起,作训服布料在指间发出撕裂声,"战术匍匐爬得跟孔雀开屏似的。全队都看见你扑过去那德行!跟的军犬有什么区别?"
张昊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喉间泛着铁锈味:"周小檬要摔下高墙了!"
"那就让她摔!"金属扣在张昊耳畔刮出尖啸,"三米二的矮墙能摔死她?"
周凌的目光像准星般锁定张昊领口那枚暗金色的徽章,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你他妈也配戴鹰徽?"
半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全队都在看你们演偶像剧!"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破风的锐响炸在耳畔。张昊的肩胛条件反射地绷紧,后颈的汗毛根根首立。
"嘶——"张昊倒抽一口冷气,却硬是梗着脖子没躲。
"她能摔几次?"周凌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像瞄准镜里的十字线缓缓收紧,"嗯?"
张昊的呼吸滞了一瞬,指节无意识地抵住地板接缝。
"她只是来见习,"他的声音发紧,像绷到极限的枪绳,"这三个月,我想让她的履历更漂亮。"
周凌突然俯身,作训服领口擦过张昊汗湿的鬓角,带着火药和铁锈的凛冽气息:"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吗?你真的为她想过吗?你他妈是真傻还是装傻?"
皮带扣突然"咔嗒"轻响,金属冷光晃过张昊骤然收缩的瞳孔。
"司令为什么特意把她塞进你的小队?"周凌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激起一片战栗,"你真以为......"
喉结在压迫下艰难滚动,张昊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她只是来镀金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窗外突然传来靶场实弹射击的闷响,那沉闷的爆破声像极了子弹穿透胸腔的动静。周凌的声音裹挟着硝烟味钻进耳膜:"军校只是拴住她的幌子。你以为漂亮的履历能让子弹绕着她飞?我要的是能活着回来的战士,不是装在骨灰盒里的烈士勋章。"
张昊的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突然明白了周凌暴怒的根源——不是违规,而是他差点让周小檬变成了战场上最先被击中的靶子。
"现在,你听懂了吗?"他眼底翻涌着张昊从未见过的暗潮,"继续这样,你会亲手害死她。"
张昊的下颌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喉结滚动着咽下铁锈味的唾沫:"懂了。"
周凌突然将一沓报告纸甩在他脸上,雪白的纸张像丧幡般哗啦散落一地。张昊刚要撑地起身,作战靴己经重重碾上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砰"地压回冰冷的水泥地。他耳边响起周凌淬了冰的声音:"就这样写。"
鼻尖蹭着粗粝的地面,周凌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他军靴施力碾了碾他的肩胛骨:"你能记得更深刻点。"
远处靶场又响起一轮点射,子弹穿透靶纸的声响像在打拍子。张昊咬开钢笔帽时,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