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银库的青铜门在暴雨中訇然中开,江晦踏着漫过金砖的水渍往里走。他修长食指始终着玉璜边沿的三道啮痕,温润青玉在幽暗中泛起蛇鳞纹路——这是自药王谷覆灭那夜便养成的习惯,每当嗅到阴谋气息,指腹便会在刻痕间往复逡巡,如同毒蛇吐信。
新任户部侍郎陆知白擎着琉璃算盘立在暗处,九十一枚青铜算珠在暴雨声中叮咚作响。忽有惊雷劈中檐角脊兽,算珠突然迸射青光,映出银锭堆里暗藏的漠北符文。
"江大人来得正好。"陆知白突然将算盘掷向梁柱,青铜算珠嵌入椽木裂缝。珠面篆刻的《九章算术》突然渗出墨汁,在积水地面绘出江南漕运图,"三日前清点库银,发现这批官锭内芯竟是玄冰所铸。"
江晦的玉璜轻叩银锭,冰层应声而裂。鎏金瞳孔骤然收缩——玄冰内冻着的不是银胎,而是三百枚刻着御史台暗纹的青铜鳞片。每片鳞缝都嵌着金线虫,正拼出工部密档的格式:"亥时三刻,血饲九章。"
"陆大人可知这些鳞片的来历?"他指节突然扣紧玉璜,啮痕处渗出鎏金脉络,"二十年前惠贵妃产子时,工部进献的百子帐上就缀着这样的鳞甲。"
银库深处突然传来机括轰鸣,九座青铜鼎破开银锭堆显露真容。鼎耳饕餮纹裂开尖牙,将满地墨汁吸噬殆尽。陆知白的官靴碾碎鼎边薄冰,自靴底抽出的铜尺插入鼎身裂缝:"去岁江南水患的赈灾银两,原是用这些鼎熔炼的玄冰所铸。"
江晦的玉璜光刃劈开鼎盖,寒气裹着三百卷账册喷涌而出。账页间飘落的不是墨迹,而是冻着血珠的冰片——每片冰珠都映出户部官员与漠北商贾密谈的剪影。鎏金瞳孔中寒芒乍现,他忽然轻笑:"原来陆大人这些年,是在户部饲了座人鼎。"
暴雨突然灌入银库,积水漫过金砖的刹那,青铜鼎群突然移位。鼎身漠北符文遇水浮空,拼出紫宸殿祭坛的星象图。陆知白突然咳出血珠,血水在鼎沿凝成《九章算术》残页:"江大人不妨细看,这些勾股之术里藏着的,可是饲龙术的计量法门。"
银库梁柱突然迸裂,十八根缠着青铜链的玄冰柱破顶而下。每根冰柱内都封存着户部主事,他们心口处插着的鎏金算筹,末端竟系着江晦襁褓中的赤龙丝绦。江晦的玉璜突然暴出寒芒,光刃扫过之处,冰柱应声炸裂——迸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三百枚刻着工部暗纹的青铜钥匙。
"寅时到了。"韩兆麟的声音自钥匙共鸣中传来。陆知白突然扯开官袍,胸口青铜刺青竟与鼎身符文完全契合。他指尖插入刺青裂缝,拽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冻着半幅赤龙襁褓的玄冰:"下官等了十二年,总算等到真龙来饲这九章鼎!"
江晦的鎏金瞳孔突然化作竖瞳,玉璜光刃劈断三条青铜链。链环坠地化作漠北文字,拼出的竟是户部银库的构造图——图中标注的暗室方位,正与二十年前惠贵妃产房的地脉走向完全吻合。
暗室石门轰然开启时,暴雨突然倒灌而入。九尊青铜鼎在积水中浮沉,鼎内沸腾的靛蓝液体中,三百颗户部官印正在熔炼。陆知白的算盘突然暴长三尺,青铜算珠嵌入鼎耳裂缝:"江大人可知,这些官印的印泥里掺着真龙血?"
江晦的玉璜突然嵌入暗室机括,鎏金脉络顺着石壁游走。墙面剥落处显出血鉴图,图中标注的三十六处暗门,竟与江南漕运的溃堤点完全咬合。他忽然抚掌而笑,指间玉璜在暴雨中鸣啸如龙吟:"原来陆大人这些年,是在用漕银饲鼎炼印。"
暗室地砖突然塌陷,露出深埋地底的青铜祭坛。坛心插着的短剑与归墟海眼所见形制相同,剑格处镶着的赤鳞正与陆知白胸口的刺青共鸣。韩兆麟的虚影突然凝实,掌心托着的玄冰匣内三百条金线虫正在啃食户部账册。
"未时三刻,该饲鼎了。"陆知白突然暴起,青铜算盘绞向江晦脖颈。算珠触及玉璜光刃的刹那,暗室突然迸射青光——每道光线都映出户部与工部往来的密信,信纸暗纹竟是用真龙血描摹的漠北星图。
江晦的鎏金竖瞳突然暴出寒芒,玉璜光刃劈开祭坛。坛底露出的青铜棺内传出龙吟,棺盖滑落的瞬间,三百枚户部官印突然熔成赤金流浆——浆液中浮现的,竟是江晦幼时在药王谷试药的冰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