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藏书阁的青铜编钟在暴雨中自鸣，江晦踩着浸透墨香的檀木阶梯往上走。他指腹始终着玉璜边沿三道啮痕，青玉在幽暗中泛起蛇蜕纹路——这是七岁那年剖开药人腹腔时养成的习惯，每见血色便需触此冷玉，方能压下喉间腥甜。
新任礼部侍郎周砚书立在《周礼》石经前，手中朱砂御笔突然折断。墨汁溅在石面《大宗伯》篇，字缝间渗出金粉，竟凝成漠北使团密谈的剪影。"江大人来得巧，"他碾碎笔杆露出青铜算筹，"昨夜校订《春官》时，发现这卷宗里藏着别样乾坤。"
江晦的玉璜轻叩石经，啮痕处鎏金脉络突跳。鎏金瞳孔映出墨迹深处——金粉勾勒的并非漠北舆图，而是紫宸殿祭坛的青铜纹样。他忽然轻笑，指节叩击石面《典命》篇："周大人可知，这卷《周礼》是用人皮硝制？"
阁顶突然炸响惊雷，九盏青铜灯齐齐熄灭。周砚书的算筹插入石经裂缝，拽出缠满金线的竹简："三年前修缮太庙时，工部往石经夹层塞了三百卷《青囊书》残页。"竹简展开刹那，简面血纹突然游动，拼出二十年前惠贵妃临盆的星象图。
江晦的玉璜光刃劈开竹简，迸出的不是木屑而是冰片。每片冰晶都映着礼部祭祀场景——太牢三牲的心口处，插着的竟是刻有御史台暗纹的青铜鳞甲。"原来周大人执掌的礼器，"他鎏金竖瞳骤然收缩，"都是饲鼎的皿。"
藏书阁深处传来机括轰鸣，十八尊青铜鼎破开《乐经》书柜。鼎耳饕餮纹裂开尖牙，将满地竹简嚼成金粉。周砚书的官靴碾碎鼎边墨块，自靴底抽出的铜尺插入鼎身："去岁祭天所用的玄酒，原是用这些鼎熔炼的活俑血。"
暴雨突然灌入窗棂，积水漫过青铜鼎的刹那，鼎群突然移位。漠北符文在水面游弋，拼出端敬皇后梳妆的倒影。江晦的玉璜触及水面，鎏金脉络突然暴长三尺——光影交错间，梳妆匣里躺着的不是螺黛，而是冻着赤龙襁褓的玄冰。
"寅时三刻，该饲鼎了。"周砚书突然撕开朝服，胸口青铜刺青与鼎身符文共鸣。他指尖插入刺青裂缝，拽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幅血诏："江大人可知，这祭天青铜鼎里熔着真龙泪？"
阁楼梁柱突然迸裂，二十西根缠着玄冰链的石简破顶而下。每根石简都刻着礼部官员的生辰，简末朱批的"吉"字正在渗出血珠。江晦的玉璜光刃扫过石简，鎏金剑气触及血珠的刹那，空中突然浮现太庙密道图——图中暗门方位，竟与二十年前惠贵妃产房的地脉完全契合。
"原来周大人是韩相埋在礼部的饲鼎人。"江晦突然抚掌而笑，玉璜在暴雨中啸如龙吟。鎏金竖瞳映出周砚书背后——青铜鼎内浮现的竟是太后手持血诏的画像！
周砚书的算筹突然暴长三尺，青铜尖头刺向江晦咽喉。玉璜光刃格挡的刹那，藏书阁突然地陷，露出深埋地底的青铜祭坛。坛心插着的短剑与户部银库所见形制相同，剑格处赤鳞正与石简血珠共鸣。
"未时到了！"韩兆麟的声音自祭坛深处传来。周砚书突然咳出冰碴，碴内裹着的金线虫拼出《周礼》残页："以真龙血饲九鼎，可改天命！"
江晦的鎏金竖瞳突然暴出寒芒，玉璜光刃劈开祭坛。坛底露出的青铜棺内传出钟磬之音，棺盖滑落的瞬间，三百枚礼部官印熔成赤金流浆——浆液中浮现的，竟是江晦幼时被喂下玄冰髓的冰鉴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