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别鹤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
他呼吸一滞，本能地攥紧了林昭的手腕。
那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缓缓抬起手，按在车窗上，她的手指纤细苍白，可指甲却泛着青黑色，像是己经死去很久。
“呜……”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像是在求救。
商别鹤喉结滚动，声音绷紧：“……她是不是想说什么？”
林昭点点头：“嗯，但是她……说不出来了。”
明显是又聋又瞎还哑巴。
她顿了顿，“但她能感觉到我们。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商别鹤沉默了一瞬，随即低声道：“那你小心。”
他不能去添乱。
林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冷静，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放心，我很快回来。”
她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草原的凉意扑面而来，那少女听到动静，猛地转头‘看’向她，尽管她没有眼睛，可林昭却清晰地感觉到，她在“注视”着自己。
“你是谁？”林昭缓步走近，声音很轻，却是传入灵魂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少女的嘴唇颤抖着，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样东西，那是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两个字：“救我。”
林昭微微皱眉，蹲下身，指尖碰上女鬼的面容，可是一股佛光挡住了她。
林昭指尖掐诀，破开，然后低头看着掌心歪歪扭划出的三个字……
“人皮鼓。”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微微发颤。
“你……”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女鬼，声音沉了下来，“你的皮被做皮鼓了？！”
女鬼拼命点头，黑洞洞的眼眶里涌出更多的血泪，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林昭掌心继续划动，粗糙的笔画像是用尽全力刻下的——
“找……我的……皮……”
林昭闭了闭眼，压下胸腔翻涌的怒意。她轻轻握住女鬼冰冷的手：“别抵触，让我看看。”
女鬼的魂魄微微颤动，随即化作一缕青烟，缠绕上林昭的手腕。
回溯铺展开。
——
黑暗的土房里，油灯如豆。
“这就是新收的丫头？”粗粝的男声响起。
林昭以魂魄视角悬浮在屋内，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弯腰盯着地上的竹篮。篮子里，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女婴蜷缩着，瘦小的身体裹在破布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是，从北边逃荒的人手里买的。”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生辰八字都合得上，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养大了正好做鼓。”
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那就按老规矩办。”
他弯腰抓起女婴，粗糙的手指捏开她的嘴，声音冷漠又可怕，“先断舌。”
“呜！”
女婴的哭声戛然而止，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壮汉随手将一块烧红的铁片扔进炭盆，上面粘着一小截粉色的肉块。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回溯画面一转。
女婴长大了些，约莫五六岁，赤脚站在冰冷的石板上，她的眼睛蒙着黑布，布条下渗出干涸的血迹。
她的眼睛也没有了……
“听好了！”尖细声音的女人拽着她的胳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灵童’！要学规矩知不知道？！”
她被迫跪在一尊狰狞的神像前，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那是一块人皮……
“摸！记住这个触感！”女人厉声道，“等你长大了，你的皮也会这么光滑！”
小女孩浑身发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
“啪！”
鞭子抽在她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再躲？再躲就把你扔进蛇坑！”
回溯画面再次变换，女孩十六岁了。
林昭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女被锁在木架上，正是眼前的女鬼生前的模样，她己经十六岁，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长发垂落至腰间，却遮不住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
房间里点着诡异的红烛，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鼓，有的鼓面泛着诡异的油光，有的鼓边镶嵌着人骨。
“时辰到了。”
门被推开，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名披着袈裟的僧人，面容慈祥，眼神却冰冷如蛇。
身后跟着的正是当年的壮汉和女人。
“大师，”女人谄媚地笑着，“这丫头养了十三年，一滴荤腥没沾，连太阳都少见，皮子绝对干净。”
僧人走近少女，枯瘦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少女剧烈颤抖，却无法挣脱。
“不错。”僧人满意地点头，表情十分的慈悲：“确实是上好的‘天灵皮’，这也是她的造化。”
他转身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个铜壶，壶嘴冒着热气。
“开始吧。”
壮汉一把扯住少女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僧人手持铜壶，将滚烫的水银缓缓倒入她的口中……
“呜！！！”
少女的身体疯狂抽搐，水银顺着喉咙烧灼而下，却在皮肤与肌肉之间形成隔层，僧人放下铜壶，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刀尖抵在少女的头顶。
“剥皮要从这里开始，”他温和地讲解着，像是在教导学徒，声音仍旧慈悲，仿佛是在救人：“不能有一丝破损，否则鼓音就不纯了，你们也要学习，多制作一些，那些富豪信众需要，阿弥陀佛……”
刀锋划下。
林昭猛地从幻境中抽离，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女鬼跪在她面前，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襟，她的胸口以下，是空的。
没有皮，没有肉，只有一团模糊的黑雾，勉强维持着人形。
“所以……”林昭声音沙哑，“你的皮被做成了鼓，而你的魂魄被困在鼓里，无法超度？”
女鬼拼命点头，血泪滴落在地，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林昭深吸一口气：“鼓在哪里？”
女鬼的指尖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再次划动，一笔一划认真的写，虽然她的字写得不完整，但是林昭看明白了，她写的是：“北……寺……庙……”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三个字：“人……皮……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