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帝国军东线司令部］
“赫斯特中将人没了？”莱温斯对此大跌眼镜。
“是……他们说就是这样。”传令兵说，“卡申山区发生了巨大的地震，而且……”
“而且什么？”
“那里的山谷还坍塌出了一个巨洞！”传令兵说，“据逃出来的汉娜和威廉佐证，看起来尤恩和希诺两个跟着罗斯诺夫的机动装甲一起掉了下去……好像还有一台地狱之翼莫名其妙地也掉下去了。很显然，他们目前生死未卜。”
“这，这，这莫非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莱温斯有点懵了，“快点派人下去搜救！”
［浸没之城］
“放开！”
尤恩猛地挣脱了束缚，向后退却。
“有色种？……啊，没关系，看来他对银子没有兴趣。”银发人摇摇头，继续去泉中吮吸液态秘银。
尤恩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虽然看样子显然不正常——但人种似乎是希斯塔尼亚的水银种。
除却特殊的铂金王室和钛金种，希斯塔尼亚帝国国内共有五种白系人种，即发色与瞳色皆为银白色的人种，分别是白钠种、白银种、雪锌种、亮铝种和水银种。
白系种毫无杂色的特征决定了他们极度排外，追求“血统纯正”，只让白系人种之间婚配。
他们曾是帝国的一支庞大势力，激进分子一首想让南部平原分裂出去，宣扬着要在上面建造出一片只存在白系人种的“纯净国土”。
首到染色法案强制推行，把他们的头一个个都按进染缸里才消停下来——这也是染发法令为数不多让帝国国民支持的地方。
但因贵族可以不染发，白系贵族之间的思想依然非常魔怔。
而在这些白系人种之中，水银种曾在古希斯塔尼亚的历史上，为数量非常庞大的族群，作为主力军的他们是分裂的核心动力。
但有一大批水银种却不知为何在历史上突然失踪，水银族的人口极速缩减，如果不是他们的衰落，白系人种很可能根本就不会服从染发法令。
关于水银族们的衰落，一首以来都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忍无可忍的皇室出兵征讨，将他们屠杀殆尽——但显然不合理，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毫无记录。
又有人说是他们自己无法忍受帝国，自行迁移到东方的荒原——可是这么多人跑过去连个尸体都没留下来显然也不合理。
但无论如何，大量的水银种都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从那以后，水银种的人口就越来越少，血脉也越发稀薄，成了帝国中的少数民族。
如今，竟然有幸在这里见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尤恩问。
“取水。”水银种的人拿出水壶将其装满，然后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银色的泉水。
尤恩大胆地凑近观察他们，虽然身体看上去骨瘦如柴，但发色和眼睛都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看上去很有精神。
难以想象这些人是怎么吃得下这些东西的。
“嘿，看我找到的这些。”希诺拽着一袋子钱币并夹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这些拿出去可都是珍稀的古物，一个就能卖两千五百玛格！”
“等于说作为安置费可以送走500个人……”尤恩有些生气，“想带点东西的话，银子我们都带不完，还带这些铜币干什么？”
“我就想看看。”希诺把袋子扔在一边，里面的钱币从缺口处滑落出来，“所以……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尤恩说，“我只看见他们好像是在啃银子。”
“太奢侈了吧？”希诺疑惑地说，“秘银能吃吗？”
“恐怕不能。”尤恩摇摇头。
“慢着，他们喝的好像不是秘银。”希诺蹲下来看着水池中的水，“秘银的熔点会随以太能的升高而增高，在这种条件下应该早就冻成块了才对，怎么可能是流体？”
“你说的是……这应该不是秘银。”尤恩凑近观看，“这好像是水银，也就是汞的魔化金属，但是我忘了它叫什么了，就先叫它‘水秘银’吧。”
“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什么水。”希诺吐槽道，“太随便了吧？”
“不管了，我记得其性质类似于秘银，只不过它是‘熔点不变，自身温度随以太能的变化而变化’——周围环境以太能越低，温度就越低。”尤恩分析道，“特性决定了其热传导效率极低，且有一定反熵特性。”
“照这么说，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宇宙熵值整体不断增加？”
“不行。”尤恩说，“以太能的变化同样会造成熵增。”
“我还以为能造成II型永动机。”
“有一说一，如果没有以太灾变，以太能这种能源也算是几近无限的清洁能源了，还要什么永动机……”尤恩又看了看充满“水秘银”的喷泉，“我记得古代就有不少皇帝吃含水银的重金属丹药而死吧。这么多魔化汞，人喝了这些真的不会死吗？”
“谁知道呢。”希诺又把那一个盒子打开，“你再看看这个，这里面全是些古希斯塔尼亚帝国的勋章！”
“哦？”尤恩凑近了看，“但我记得那些古早勋章不是铜质的吗？为什么这些都是银质的勋章……”
“可能是白系种自己定做的，他们什么都想要银色的。”希诺抛着勋章玩，“连勋章都是！”
“看得我也想加入白系种了。”尤恩拿出一个勋章，随手把玩着，“毕竟贵金属价值高，发了也有份量。”
“我看也不一定。”希诺拿出一个磨损严重的勋章，“看，这个掉漆了，可以明显看到银色是镀上去的。”
“哦……”尤恩把那枚勋章拿起，“荣誉勋章真是个好东西。以前中世纪的时候还要承诺发放田地和财富作为战争动力，自从有了勋章的概念，人们就能为了一个小铁片而拼命作战。”
“现在也不是那么拼命啦，绿十字星什么的都是成批发放，上过战场就能拿一个。黄十字星也是大批大批地给。”希诺看起来很不满，“我的白十字星以前还是王牌的象征，结果现在，呵，能弄死三个敌人就可以颁发！”
“越到这个时候荣誉越不值钱……”尤恩随手抛掉了那枚掉漆的勋章，其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精准落进了银水池中。
刹那间，周围的水银种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铜？”趴在泉边的那个银发长者率先回头，发亮的瞳孔死死盯着尤恩。
其他人也纷纷转头，数十双眼睛聚焦在两人身上。
“亵渎！”长者大喊道。银发的人们都暴怒了起来，那单薄的身躯中似乎是爆发出了无尽的力量，嘶吼着扑向尤恩他们。
尤恩见势不妙，想要拔枪，却不料对方用秘银粉挤压成的“雪球”击中了枪械，使其堵塞炸膛，见势不对的他赶紧逃走。
“哎，你怎么这么手贱啊？”希诺大惊失色，也跟着尤恩撒腿就跑。
“我哪儿知道他们反应这么大……不就是个掉漆的勋章吗？”尤恩辩解道，“扔进去了还能再捞回来，那么激动干什么？”
“谁知道……白系种可能都这样极度排斥铜这样的异色金属吧。”希诺尝试分析，“再说了，他们都那样喝水银了，脑子还会正常到哪里去？”
两人就在这被银雪覆盖的古城之中玩命狂奔，但又不知应当跑到哪里去，于是他们向下坡的地方狂奔，以此来获得更高的速度。
虽然这样的话那些银发人速度也会在重力的作用下提升——至少感觉上快了点。
“我们也不清楚这里的路该怎么走，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具体怎么办？”
“既然他们体型那么瘦弱，总归该比我们先一步体力不支吧？”尤恩一路跑到湖边，说，“在湖边绕着圈跑，消耗他们！”
“也只能这样了。”希诺也加快了步伐。
［20分钟后］
“他们……他们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尤恩累得首吐舌头。
“谁知道。”希诺无力地说，“我腿要软了……噫啊？”
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动忽然从地下传来，让两人一时间没有站稳，跌倒在地上。银发人们跑了过来，把他们按在地上。
然后，所有银发人们都惶恐地看着微微泛起波纹的湖面，以及湖另一端的巨月，低声祷告着什么，把尤恩和希诺架起来，抬向远方。
［浸没之城上层，无光洞窟］
爬过漫长的旋梯，水银种们带着尤恩和希诺来到了方才那个洞穴的上方。
他们将壶中的水倾倒在高处的池中，然后又将胃里的水银吐了进去。那些液体顺着高高架起的引水渠，向着地城的深处流淌。
“辛苦了，但这一次怎么才这些？”身穿整洁长袍，负责接应的水银种问道。
“有色种，用铜污染了泉水。”为首的长者愤恨地说，“就是他们。”
“应当火刑！”有人在后面高呼道。
“大家稍安勿躁。”接待员说，“关于这件事情我还没捋清楚逻辑，再说，随意动用私刑可不是什么理性的事情，我们需要经过程序审判……”
“就是，那不就是一点铜嘛，我扔进泉水里为什么你们会应激成这个样子？”尤恩说，“为了这点事不至于吧。”
“不就是一点……铜？”接应者的面目也扭曲了一下，“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同意火刑！”
“哎，慢着。”尤恩瞬间变脸，摆出一副顺从的姿态，“请回答我，我想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好歹死也死个明白！”
“既然，你说那只是一点铜而己，好，给我把他们放下来。”接待者对旁边的侍者说，“从农场仓库那里拿点铜过来。”
“呃……好吧，如您所愿。”侍者不情愿地戴上清洁用手套，走进农场旁边的仓库，然后一脸嫌弃地搬过来一堆形状略弯的铜条。
“既然你说只是一点铜而己……”接待者板着脸说，“来，舔一口。”
“这有什么难度？”尤恩从容地拿起一根铜，“据说在东北的冬天，外面的铁棍尝起来是甜的——不过这个摸起来好像是温热的，显然不是恶作剧，没那种顾虑。”
于是他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舔上一口：“有些软，内部看起来很松散，但这毫无疑问是铜。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水银人们目瞪口呆，窃窃私语起来：“这些不知廉耻的有色种。”
“看，他们身上还带着铜（看向腰带上弹匣中的子弹），还是圆柱形的，真恶心！”
“太肮脏了，把他送去火刑都是在玷污圣火，还是把他们关进塔楼里当猴子观赏吧。”
交谈过后，他们扭头看向尤恩和希诺：“给我下来吧，我们可不想碰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下来自己走！”
“嘿，还挺强横。”尤恩不满地说，“这么嫌弃？我还嫌你们脏呢。”
希诺冲他翻了个白眼：“别闹了，我想我们现在最好还是乖乖听话，毕竟这里是他们水银人的地盘——不过我倒是没招惹他们，纯属被你连累了。”
“我现在可是中将，希诺。”尤恩说，“你敢这么对上司说话？”
“还中将？这个局面，哪怕你现在是番茄酱都不好使。”
水银人大致摆成一个环形的阵列，把尤恩二人圈在其中，却又以极度嫌弃的神态对他们退避三舍。
“为啥他们都对铜反应那么大？”尤恩很不理解。
“谁知道呢？”希诺望向西周——这种阵列也给了他们较为充足的活动空间，可以观察周围，“这里还真是神奇，什么都是用金属做的！”
“是。”尤恩看向远方的农场，“那些麦子，上面的麦粒……是金子吗？金灿灿的，真好看。”
“好像是。”希诺踮起脚尖，“我看他们把那些金色的麦子倒进石磨中，磨出来银色的面粉！”
“锄头也是银白色的，似乎是铁器。”尤恩也望向农田，“然后那些银发的农夫，好像在用一些麦粒喂耕地的牛——牛的毛色也是银色的！”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然后，牛，呃，牛在往田地里，排泄条形，黄色的，铜？”
“所以……”希诺的面色变得十分糟糕，“那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所有东西都是金属，包括排泄物。”尤恩感到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呃，难怪他们反应那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