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仪斜倚贵妃榻,绯色裙裾逶迤坠地,玉足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指尖着鎏金护甲,铜镜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宫道上杖毙的婢女,脖颈处也有一枚蝴蝶状胎记,与前世惠妃安插在她宫中的眼线如出一辙。
若非那掺了软筋散的羹汤,她又怎会成为待宰羔羊。
锥心入骨的痛,她是时刻也不敢忘。
“宋语汐,李弘瀚,李明萱,别急…很快就会轮到你们。”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
"殿下,马车备好了。"
韵夏的轻唤了声,李明仪任由着银春伺候着梳妆。
"给诗韵妹妹备的南海明珠可带上了?"
"嵌在鎏金八宝匣最底层。"
韵夏为她扶正鬓间累丝金凤,"只是......真要动雍王的命脉?"
"本宫要的何止是他。"李明仪抚过妆奁,唇角勾起冰凉弧度。
"当年参与科举案的,一个都逃不掉。"
李明仪身着一袭淡雅的碧蓝罗裙,满脸笑意的在李诗韵和李诗涵的陪伴下步入雍王府。
雍王府的凌霄花攀满朱墙,李明仪扶着李诗韵的手穿过月洞门,腕间翡翠镯叮当相撞。
"雍王府这株西海棠开得甚好,倒像是把御花园的春色都偷来了。"
李诗韵满脸自豪,拉着李明仪的手说道:“殿下喜欢就好,我们这就带你去瞧瞧那洋果子树,我还差人新沏了上好的普洱,待会咱们边吃边聊。”
三人来到后院的果园中,只见七八棵果树上挂着丰硕的果实,足有冬瓜这般大。
李明仪只是看了一眼,便开始思索如何摆脱李诗韵姐妹。
她轻抚一旁的枝丫,瞬间心生一计,李明仪心一狠便用树枝划破了掌心,李明仪“呀”的一声,痛呼缩手,殷红血珠顺着掌心蜿蜒而下。
李诗韵等人惊恐跪地:“殿下恕罪,这树枝太过粗糙,都怪臣女没有提醒殿下。”
“殿下息怒,请先让臣女请太医为殿下止血。”李诗涵提醒着。
“准。”李明仪看着被韵夏包扎的伤口,随后又道:“这树既伤了本宫,便砍了吧。”
“…是”两姐妹敢怒不敢言。
不久后,太医便赶了过来,替李明仪清洗好伤口包扎好,又留了药方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韵夏,让她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小憩一会。”李明仪隔着屏风吩咐着。
“是。”韵夏俯身回应着,随后传达给了李诗涵和李诗韵两人。
李诗韵虽有些担心,但也不好能说些什么:“公主殿下若有什么需要,便劳烦韵夏姑姑告知一声,我们好做准备。”
“郡主宽心,殿下只是有些乏了,期间莫要扰了殿下便好。”韵夏应承的说着。
“自然不敢,那我们先行退下了。”
几人互相行了礼,便离开了。
待韵夏来回禀她们走远后,李明仪迅速起身,换上韵夏给她找来的王府丫鬟的衣服,随后叮嘱韵夏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雍王的书房潜行。
一路上,她尽量弯腰低头学着下人的模样,并且避开往来的侍卫与丫鬟,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
绕了许久,终于来到书房门口,李明仪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随后迅速关上。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西周摆满了书架,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
她不敢耽搁,立刻开始翻找起来,帖子、书信等,每一样都不放过,可始终没有找到关键证据。
“到底藏在哪里呢?”李明仪心急如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仔细观察西周,在书架上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
她轻轻按下,只听“嘎吱”一声,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
密道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视线并不好。
密道石阶长满青苔,火把映出墙上斑驳血痕。尽头铁箱开启的刹那,李明仪呼吸骤停——
「腊月初三,购弩机二百,藏于西山别院。」
「景和二年春,科考泄题予江南张氏,得银八十万两。」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信笺,落款"殇"字如刀刻斧凿:【北狄三万铁骑己至雁门关,待军械齐备,共分天下】
"原来通敌的线头在这里。"她将密函贴身收好,连忙准备出去,届时,忽闻门外铁甲铿锵。
“王爷。”一个侍卫的声音传来,李明仪透过缝隙望去。
只见李泽大步走进书房,神色阴沉,身后跟着几个心腹。
“记住,手脚都处理干净,要是让他们查出什么,本王的计划可就全毁了!”李泽怒声说道。
一身黑衣的人低声道:“王爷放心,我们做事一向谨慎,他们查不到的。”
李泽冷哼一声:“不可大意,这几日加强府中的戒备,尤其是书房这边。”说着,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朝着密道的方向走去。
“王爷,不好了!府外突然来了一群御林军,说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搜查!”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禀报。
李泽脸色一变:“什么?太子为何突然派人来搜查?”
他转身对一名侍卫说着:“你们先去应付,我随后就到。”
说完,便大步离开书房。
在一处隐蔽的拐角,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突然拉住了她。
李明仪惊恐地瞪大双眼,刚要惊呼,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是我。”
李明仪回头瞧见眼前的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
随后李明仪迅速将他带到她休息的客房中,韵夏见她回来,连忙伺候她更衣。
陆时豫也识趣的守在门外,待李明仪换回公主装束,外面的喧闹声也愈发激烈。
“你先将这些交给父皇。”李明仪将怀中的密函递给他,又道:“速度要快。”
陆时豫接过密函,点点头:“殿下一切小心。”
“我自有应对之法。”李明仪瞧着他那担忧的样子,心中十分欢喜。
与此同时,雍王府门前,李弘璟的白玉扳指叩在剑柄作响。
原本正愁没有理由带兵围了这雍王府,偏偏让他撞见了有几个黑衣人躲了进去。
这送上门的好事怎么能浪费呢?李弘璟便是这样想的。
李泽匆匆赶来,看到李弘璟带着一群御林军,脸色铁青:“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弘璟神色平静:“雍王叔,近日京城命案频发,事关科举,孤奉命彻查,追查途中,见到几个可疑之人进了这王府,为了王叔的安危,特来搜查。”
李泽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多虑了,本王府中并无可疑之人。”
“皇叔莫怪,孤也是担忧你们的安危,得罪了。”
李弘璟翻身下马,随后一声令下:“搜!”
李泽脸色骤变,却还强撑着:“若没有搜到什么,就别怪皇叔告到陛下面前了!”
李弘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皇叔若是问心无愧,何必急着拿父皇压人?”
他话音未落,李明仪便从雍王府出来了。
“皇兄。”李明仪小跑出去,目光扫过李泽骤然紧绷的脸。
李泽的喉结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仍硬着脖子道:“明仪,你也跟着太子胡闹?仅凭几个黑衣人的影子,就要抄检皇叔的王府?”
“非也。”张裕民驭着马匆匆行来,身后还带着一众大理寺的官员,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
“三日前,臣与陆少师在城西暗巷截获了一封密信,正是雍王府总管与江南盐商的往来书信。”
他展开泛黄的宣纸,墨迹未干的字迹赫然写着“科举名额十万两”“军械三百车”等字样。
“不仅如此,刑部侍郎张折昨夜亲眼见到王府库房搬运黑铁,与兵部失窃的铸剑材料纹路一致。”
“臣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张裕民行礼后便将手中密信交于李弘璟。
李弘璟接过密信,指尖轻轻着纸张边缘:“皇叔可知,这些物证足够抄家灭族?”
他突然抬手,指向王府东侧的角门,“就从那边开始搜,尤其是地窖与暗室。”
剩下的御林军和大理寺官员如潮水般涌入,刀剑出鞘声与铁链碰撞声交织。
李泽踉跄半步,扶住朱漆廊柱,额角青筋暴起:“太子这是要逼死皇叔不成?不过是几张废纸,怎能作数?”
李明仪冷笑一声的看着一切,竟不知他的脸皮怎能如此之厚,那无辜的样子都能去戏园子唱戏了。
没多久,王府深处突然传来惊呼——一队御林军推着两辆蒙着黑布的推车冲出,掀开布帘的刹那,白花花的银锭与寒光凛凛的长矛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