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川愣了一瞬,半晌才认出软绵绵倒在顾御廷怀里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妻。
他抿着的薄唇一紧,眉心的神经刺痛地抽了一下。
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他咽下火气,礼貌地对顾御廷说,
“顾总,多谢您照顾栀栀。”
“不用谢,”顾御廷轻嘲一声,“也多谢谢总这段时间对筝筝颇为照顾。”
谢淮川伸手,“栀栀脾气不好,不懂事,希望没闯祸,”他说,
“您把她交给我吧,我带我的未婚妻回家。”
「未婚妻」那三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像是在宣誓某种主权。
顾御廷看了一眼在他怀里安睡的女人,怀抱紧了紧。
没想松开。
“顾总,”谢淮川的心头漾起几分躁怒,“很晚了,还请您把我的未婚妻还给我。”
顾御廷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身份抱着她不撒手。
他是个极端清醒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些失控,可是……
“上次听姜小姐说,你们不会订婚,她也跟你分手了?”顾御廷冷淡开口,
“把醉醺醺的女人放在前男友的手中,我觉得不合适。”
“顾总听错了,”谢淮川轻笑一声,
“栀栀只是误会了我,闹别扭而己,订婚和婚礼都会按照计划举办,届时定然邀请顾总前来参加。”
顾御廷抱着她的手猛地缩紧,长指掐住了她的腿肉。
姜晚栀吃痛,皱着眉哼唧了一声。
“栀栀,做噩梦了么?”谢淮川走了过来,“哥哥带你回家。”
姜晚栀咬着今晚格外鲜艳的红唇,往顾御廷的怀里钻了钻。
“谢总也看到了,姜小姐可能不想和您回去。”
“顾总,”谢淮川的脸色越来越紧绷,
“她只是认错了人而己,再说顾总,您抱着我的未婚妻站在私人会所门口,就不怕传什么闲话出去么?”
顾御廷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
理智和冲动在他的脑海里厮杀,撞得他皮肉生疼。
这是谢淮川的未婚妻,他不该……
她是个卑鄙歹毒的女人,谎话连篇,谢淮川这样都不分手,愚蠢,拜金,贪婪——
一无是处……
可他却根本无法放手……
他们一定认识的,很早以前,只是他忘记了而己。
两个人正在僵持。
“淮川哥哥!”顾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小跑着冲了过来,挽住了谢淮川的手臂,
“我给你讲打了半天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我养的小猫要生崽崽了,你陪一起好不好?”
谢淮川的注意力被顾筝牵制着。
顾御廷看着自己那个:倒贴男人,不要脸,败坏顾家门风的亲妹妹,心头怒火难以压制。
可他却又居然卑鄙地庆幸……
顾筝现在来了。
她带走了谢淮川。
带走了那个和他抢姜晚栀的谢淮川……
他的头好痛……
顾家两辆车。
一辆属于小小姐,带走了谢淮川。
一辆属于顾御廷,带走了姜晚栀。
一头雾水的林特助忍不住叹息:
“好家伙,把人家未婚夫妻拆散了,这兄妹俩一人一个啊……”
*
顾御廷不喜欢太多下人,浅水湾安安静静。
月光渐隐,盛夏深夜的雷雨来得及。
姜晚栀在他的怀里滚了滚,红唇嘟嘟囔囔的,
“冷……”
顾御廷本想把她丢在客房就走的,刚才只是一时上头,他这样克己复礼的人,做不出占人便宜的事情来。
他看着她在床上乱滚的女人,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给她盖上了被子。
一道雷声响起。
姜晚栀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女人紧紧闭着眼睛,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他怀里钻。
“姜小姐,怎么了?”
姜晚栀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簇一簇涌出几分湿痕。
小猫一样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她说,
“我好怕……”
八岁的那场雷雨,爸爸在外面应酬,她被人拐走了。
那个黑暗肮脏的地方,变态邪恶的叔叔。
几个无辜的小孩子被绑着。
他们一个一个排着队,排在后面的人就算没有被侵犯,却也得看着那些恐怖的画面。
姜晚栀永远忘不了。
她一度不能接受任何人的碰触。
只记得在那个生不如死的黑夜里,是谢淮川捂住了她的眼睛,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不停地说:
“妹妹不怕,有哥哥在。”
等她再度清醒的时候,她己经回到了家里。
姜晚栀的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那时候很多人爱她。
谢淮川,爸爸,身边全是朋友。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顾御廷看着窗外浓沉的夜,心中也不平静。
他的渴肤症也是在一个雷雨天突然出现的。
那时候情绪问题太严重,心理医生甚至催眠了他,让他忘记一些事情。
他轻轻搂着紧紧抱着他的姜晚栀。
别墅空荡荡的。
他们像两只相依为命的小兽。
姜晚栀像是获得了极大的安全感,小脸在他的腰间蹭了蹭。
顾御廷深深叹了口气。
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奇怪反应。
他大约是太累了。
推不开姜晚栀这个小醉鬼,只能坐在客房的床上。
任由她抱着,蹭着。
他的太阳穴酸胀到发痛,拿出手机,对他的心理医生说:
【我可能又该加量了。】
Lucia医生认真地说:
【顾总,不能再加了,是药三分毒,或者您可能需要正视一下这种感觉到底是病,还是正常的反应呢?】
顾御廷:【怎么区分?】
Lucia医生:【您是想拥抱所有人,还是特定的某一个?】
Lucia医生:【您是只想抱,还是想做一些更多的,更过分的……比如脱掉衣服,吻住唇,做——】
【您己经被对方拉黑,请发送好友申请。】
Lucia医生:“……?”
恼了?
急什么?
做个调查问卷急什么?
总裁真难伺候。
*
顾御廷扔了手机,手指在水杯里沾了冰水,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一把掀开姜晚栀,冷漠无情地往外走。
姜晚栀又轻又软的声音响起,
“哥哥……你不要栀栀了么?”
顾御廷默了片刻,心底烦躁,声音却是温柔的,
“给你弄杯醒酒汤。”
姜晚栀抱着他的手臂,树袋熊一样缠上,
“不喝,我不想和哥哥分开。”
顾御廷掐了掐她的眉心,
“明天会头痛的。”
“不行,”她哼哼唧唧的,“可现在会害怕……”
顾御廷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只觉得现在一头雾水。
姜晚栀枕着他的大腿,声音轻快又幸福,
“你给我洗个澡,我身上粘粘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