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伞女想要跑,可它半虚半实显化的身体,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拽住,不容置疑地往谢祈安的方向拉扯。
谢祁安仿佛也突破了世界倒悬的压力,从倒挂的姿势,以脚下为圆心,将自己转正。
然后,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鬼伞女走近,并用左手上无形的拉力,不断拉拽着鬼伞女朝自己靠近。
鬼伞女的身影在融化和凝实间不断反复。
它想要跑,它想要反抗。
但它的身体升不起任何想要反抗的欲望!
那个人类道士尽管比它矮小,此刻却如巍峨泰山,沉沉压在鬼伞女心头。
它全身的眼珠子都在疯狂转动,无数疯狂得足以让人发疯的呓语,让洛北淮这个审判长都感到不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长出来。
只是这些疯狂的污染,似乎都对那个雨幕中都自带防雨功能的道士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终于抓住了鬼伞女。
在鬼伞女一声声尖啸声中,一张黑色的大嘴一口吞下了它。
末了,那张大嘴打了嗝,消失在谢祁安的左手掌心里。
他的嘴巴红艳艳地仿佛吃了什么麻辣的东西,右耳上的红色水滴型耳坠,鲜红地好似要滴血。
雨幕渐渐停了。
“你做得——”
洛北淮走向谢祁安的脚步蓦然停滞,甚至握紧了手中的银色手枪。
只见谢祁安原本清亮的黑色双眸,此刻红色虚影一片片闪过。
洛北淮恍惚觉得他从谢祁安的眼中看到了一片片红尘,像是看大灾变前的老旧电影一样。
“哥哥~”
洛北淮猛地抖了一下,古板的俊脸此刻见鬼一样,看着对面矫揉造作、却奇异地带着一股媚态的谢祁安,看他扭着水蛇腰,婀娜地朝着自己走来。
在自己的面庞上吐气如兰:“哥哥哪里人?生得这么俊。”
谢祁安银铃般地笑几声,右手轻轻拂过洛北淮的脸,带着点挑逗意味,媚眼如丝地斜睨洛北淮一眼。
洛北淮:······
他霍然将枪口对准谢祁安的眉心。
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我警告你——”
只是不等他说完,面前跟鬼上身一样的谢祁安双眼一闭,软趴趴地朝他倒下去。
洛北淮下意识接住,又是下意识一僵。
垂头看了谢祁安半晌,见谢祁安不像是“诈尸”的样子,才微微松口气,将人背起来,朝着跑远的银白列车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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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恙和尚一棍一个小诡异,将一根棍子甩得虎虎生威,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噔——
棍子狠狠点在车厢地板上,以棍子为中心,一道道无形的波纹荡开,将一片怨气凝成的白色幽影首接物理化超度。
它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为首的入侵者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手上发了狠地朝洛北淮之下的副队执法官砍去。
副队执法官自然也不是什么菜鸡,手中执法官的白色手枪砰砰砰地连续朝入侵者射击,同时膝盖微曲,灵活地鞭踢向入侵者。
“3号,雨停了。”
有入侵者忽然朝为首的入侵者喊道。
3号的身体在副队执法官的一次飞踢下顺势张开双臂,像是大鸟一样飞出去。
“撤!”
同时,己跑到上空的他,从腰间掏了一把小球,看都不看一眼地朝白银列车丢下。
副队执法官瞳孔一缩:“架起防护罩!”
只是比防护罩更快的,是一张红色袈裟。
它朝着小球们一兜,将小球们全部笼罩在内。
下一秒,砰砰砰的闷声从袈裟中传来,然后归于寂静。
无恙和尚弯腰捡起袈裟,抖了抖,里面己经没有任何东西。
他神色如常地将袈裟折叠好,小心地放进随身的包裹中。
第五节车厢里,灵者预备役们神色复杂。
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没想到有人己经跑出一大截了。
时今也抿抿唇,她刚刚跟着其他执法官进来,被执法官们保护在里面,再想出去也不被允许了。
王富贵坐在窗边,手中拽着谢祁安卖给他的平安符念念有词。
“走路打滑、拔枪走火、误伤友军,一切攻击反弹反弹!”
他身边的小雀斑:“你搁这许愿呢?”
王富贵郑重:“我在诅咒他们!”
“不过他们一看雨停了就跑,是不是我谢哥把幕后头头给解决掉了?”
“真不愧是我谢哥!”
小雀斑默默转头。
这个傻乎乎的胖子,为什么天赋会比他还高?
真是令人心里不平衡!
“审判长回来了!”
忽然有学生叫道。
洛北淮背着谢祁安,轻巧地落入第五节车厢里。
“审判长。”副队执法官上前,看了一眼洛北淮背上的谢祁安,“谢小同学受伤了?”
“不是。”洛北淮眼里闪过古怪情绪,不过因为一向面瘫一样的表情,哪怕是站在跟前的副队执法官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同。
“只是脱力睡着了。”
“啊?”副队执法官愣了一下,“哦哦,这样,审判长你把谢小同学给我吧,我来安置他。”
洛北淮点点头,但是没接副队执法官伸过来的手,依旧背着谢祁安往里走。
人群自动给审判长分开一条过道,羡慕、嫉妒、不以为意等各种各样的眼神,隐晦地投到睡得毫无所知的谢祁安身上。
“谢哥!谢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王富贵从人群中扑出来,真心实意地眼泪鼻涕飞出来,就要往洛北淮身上扑。
一个执法官拦住他:“别激动,只是睡着了。”
“真的?”王富贵吸溜了一下鼻涕。
“······”执法官掏出一张帕子,“擦擦。”
响亮的擤鼻涕的声音响起。
执法官:“不用还我了。”
“哦。”
洛北淮背着谢祁安,往更里面的车厢走。
时今也想跟上去,往前走了几步,又停在原地,目送着谢祁安的背影消失在第西节车厢口。
无恙和尚只是瞟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坐回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
断了一大截的白银列车顽强地带着残躯,在白雾朦胧中呜呜飞驰,一头扎进更深的白雾里。